2021年以來,短視頻侵權引發的矛盾一路升級。
近日,《雲南蟲谷》被侵權案宣判,法院認定抖音構成幫助侵權判賠超3200萬元,又為權利人打擊侵權短視頻與短視頻平臺發生糾紛提供新參考。
抖音侵權被判賠超3000萬
據悉去年《雲南蟲谷》在騰訊視頻獨播之後,抖音上存在大量該劇剪輯片段。2021年9月22日,騰訊向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訴訟,並提起訴中行為保全申請。
2022年10月26日,經審理,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法院認為抖音上存在大量該劇剪輯片段,其未在合理期間內采取適當措施對平臺侵權內容進行管控治理,構成幫助侵權。
綜合考慮多方面因素後,法院判決抖音立即采取有效措施刪除、過濾、攔截相關視頻,並賠償騰訊經濟損失及合理費用3240餘萬元。
記者通過查閱判決書發現,涉案《雲南蟲谷》作品系根據著名小說《鬼吹燈》系列改編,權利人在該作品上線之前分別於2021年8月28-30日發送三次預警函,且自2021年8月30日-2022年3月16日,約向被訴平臺發送侵權警告函達108次,而侵權鏈接達6299條。
西安中院考慮以上因素,尤其是涉案作品在熱播期內因侵權遭受重大損失,而被訴平臺因總侵權播放量則高達5.71億次,並獲得相應廣告收入,最終法院認定每集判賠額為200萬元,16集共計3200萬元,再加上維權的合理費用支出426931元。
“西案中院根據本案事實,最終確定的判賠額具有充分的事實依據和法律依據,且裁判說理十分詳盡。”全國審判業務專傢宋健表示。
據解,此次處罰創全國法院網絡影視版權案件賠償記錄。對此,多位業內人士認為,隨著知識產權強保護力度的提升,法院判決金額提高到千萬元級別,相關方違法成本直線上升,有利於維護相對公平的知識產權環境,維護版權方的利益,維護創作者的創作積極性。
事實上,近年來短視頻侵權泛濫,對權利人合法權益損害極大,為更好的保護知識產權,各地法院均依法依規加大判賠力度。
此前,字節跳動在天津起訴愛奇藝,起訴判賠經濟損失2100萬元。其起訴理由是,該公司擁有“頭條號”和“西瓜視頻創作者平臺”下的“老萬帶你玩房車”賬號系列原創視頻作品的獨傢信息網絡傳播權,而愛奇藝未經允許在其平臺上供用戶瀏覽觀看。
今年1月份,法院一審判決愛奇藝賠償900萬元。“單個播主的作品可以有900萬元的獲賠金額,可見法院判決對於知識產權的保護力度。”對此,有業內人士點評到。
侵權背後,短視頻“引流”變“截流”
在《雲南蟲谷》一案判決書中,法院稱,根據查明的事實,抖音對於平臺中的用戶大量、密集實施地對涉案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的行為,在《雲南蟲谷》權利人反復進行事先預警、事中投訴、提起訴訟、申請行為保全的情況下,難謂不知。
判決書中還提到,微播視界在其具有對平臺侵權內容進行有效治理的能力下,並未在合理期間內采取適當措施對平臺侵權內容進行管控治理,放任甚至便利大量侵害權利人涉案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短視頻通過“抖音”平臺和“抖音”平臺內的諸多創作工具進行發佈和傳播。最終,法院認定微播視界符合對權利人涉案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侵權行為之幫助行為的構成要件,存在幫助侵權行為。
抖音被判定侵權是短視頻平臺頻頻侵權的縮影之一。這背後,究其原因,是短視頻平臺主體的責任未被有效落實。
江蘇省知識產權保護與發展研究院姚兵兵針表示,此案是一件非常值得關註的典型案件,該案判決體現以下四個主要特點:一是涉及兩大平臺;二是為視頻網絡平臺的註意義務明確劃線;三是基於視聽作品市場價值和行業特點加大賠償力度;四是采取訴前責令停止侵權的適用充分體現法院嚴格保護的司法導向。值得註意的是,一審法院根據當事人的申請,及時裁定采取訴前責令被告停止侵權行為,即使這樣從判決查明的事實看,裁定執行後仍有部分侵權短視頻在平臺傳播,更加說明侵權行為的明目張膽肆無忌憚。從另一個側面反映加大網絡平臺著作權保護任重道遠。
大量侵權短視頻為短視頻平臺帶來巨大的流量和利益,但短視頻“引流”很可能轉變為“截流”。大規模侵權必將打擊原創作者制作高水平作品的積極性,挫傷權利人投入大成本,進行大制 作的信心,妨害各權利人持續向社會提供高質量的原創文化產品。
今年兩會期間,全國政協委員、北京電視藝術傢協會副主席、導演劉傢成的提案直指短視頻侵權。他提醒業界,短視頻侵權正在摧毀藝術創作者的整體創作體系。
“很多投資方在喊,我們花上億的資金去制作的、充滿創作情懷的作品,就這樣被粗暴閹割,這樣下去,以後真沒人敢做長視頻。”劉傢成對此頗為無奈。
中國法學會知識產權法學研究會理事、西南政法大學民商法學院孫山副教授認為,短視頻有自己的商業模式,但任何商業模式都不能以損害他人利益為手段,短視頻企業也不是公共利益的代言人,不應打著維護公共利益的旗號慷他人之慨。
專傢建議加大短視頻侵權打擊力度
針對近年來短視頻侵權事件頻發情況,記者采訪全國審判業務專傢宋健老師。
她分析稱,近年來,短視頻侵權泛濫,對權利人合法權益損害極大,各地法院均普遍加大判賠力度,“但就個案中究竟應當如何確定判賠額,是依據涉案作品的影響力、制作成本以及可參照的劇集許可費,尤其是被訴侵權行為的嚴重程度以及侵權獲利等因素綜合確定的”。
在她看來,如今隨著視頻平臺競爭的加劇,不同案件中平臺的原告身份或者被告身份隨時可能發生轉換,其利益訴求及立場也將同時隨之改變。如在前述抖音起訴愛奇藝平臺上自媒體作者“老萬帶玩房車”短視頻著作權一案重,法院判令愛奇藝賠償抖音900萬元人民幣,彰顯出在短視頻版權保護領域,不僅司法保護力度不斷加大,而且對於不同平臺權利人的維權,均給予一視同仁的保護。
多傢央媒已經關註到段視頻侵權亂象。 央視網曾對此點評道:“五分鐘看完一部電影”等行為是以剪輯之名行版權“蛀蟲”之事,不能任其遊走於法律和監管的邊緣;《經濟日報》則評論指出,短視頻侵權是“劣幣驅逐良幣”,打擊原創者創作熱情,破壞行業發展前景。
今年9月,國傢版權局、工業和信息化部、公安部、國傢互聯網信息辦公室四部門,聯合啟動打擊網絡侵權盜版“劍網2022”專項行動。其中一個重點整治方面就是開展文獻數據庫、短視頻和網絡文學等重點領域專項整治,對文獻數據庫未經授權、超授權使用傳播他人作品,未經授權對視聽作品刪減切條、改編合輯短視頻,未經授權通過網站、社交平臺、瀏覽器、搜索引擎傳播網絡文學作品等侵權行為進行集中整治。
“盡管加強審查、刪除侵權視頻,可能會影響短視頻平臺用戶粘性、削減流量,造成利潤下滑,但‘尊重知識產權‘並非用戶協議中的一句口號,享受流量經濟的同時必須為內容付出成本。”有專傢如此感慨點評。
南開大學法學院副院長、南開大學競爭法中心主任陳兵教授表示,“技術中立”已難以為平臺服務提供者和運營者提供“避風港”,其須承擔更多的註意義務,以規避法律風險。在互聯網場景下,平臺企業應具有更高的註意義務,故其不能再單純依賴“避風港”原則,即認為收到侵權通知再采取必要措施即可免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