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來自於微信公眾號“光子星球”(ID:TMTweb),作者:吳先之 文燁豪,編輯:王潘,授權站長之傢轉載發佈。
1月16日下午,滴滴出行官方微博發佈一則消息,時隔563天,經過全面整改與有關部門同意後,“滴滴出行”恢復新用戶註冊。在此期間,滴滴經歷退市與巨額處罰,而整個網約車市場都發生劇變。
作為互聯網標志性事件之一,滴滴受罰之後,諸多業務受波及,如孱弱的社區電商“橙心優選”在去年3月關停,核心業務板塊如網約車、定制網約車租賃、金融以及單車租賃業務,則因主業受限,大多隻能圍繞存量用戶做文章。
在“滴滴出行”應用下線期間,網約車市場曾先後經歷兩輪擴軍,先是滴滴下架後,高德、美團兩大聚合平臺與T3出行等車企背景的出行平臺開啟補貼之戰,吸引用戶與司機。去年,高德推出自營品牌“火箭出行”,華為與騰訊則借助終端與地圖,意欲烹分市場份額。
然而綜合多傢數據可以發現,追逐者所發起的兩輪爭奪戰,如今滴滴在市場份額方面,依然保持優勢,其市場份額從90%回落到70%。例如上海,2021年二季度的85%回落至去年2022年三季度的62.25%,滴滴丟掉兩成市場份額,日均單量從100萬單下滑至73萬單。
滴滴能夠守住大部分市場份額有兩個原因。下線前滴滴已經積累起規模龐大的用戶,各類服務也培養用戶與司機的黏性。另一方面,作為平臺輸出服務的關鍵,依靠租賃合約與成熟的運營,滴滴在過去563天並未出現司機大規模流失。身後競爭者,則因為補貼缺乏持續性、運營能力缺失以及缺乏穩留存的有效手段,而漸至平庸。
時至今日,網約車市場已告別狂熱,趨於平靜,這意味著競爭也從短期一次性博弈,轉變為長效多輪博弈。
舊王還是王
盡管滴滴當下仍舊是網約車市場絕對的龍頭,但對其而言,563天的“禁閉”所造成的損失依然不可估量。
首當其沖的,便是用戶的流失。自滴滴App下架後,網約車市場儼然進入“後滴滴時代”,高德、美團等巨頭大舉進軍,一眾網約車平臺則尾隨其後,試圖“趁虛而入”,爭霸網約車市場。
其中,以高德為代表的聚合平臺,同時為多個網約車平臺提供對接用戶的流量入口,進而以輕資產的模式快速鋪開業務;而諸如陽光、鞍馬等腰尾部網約車平臺,則更多將重心放在車輛運營、司機管理等層面,營銷、獲客更多交給聚合平臺完成。“殺手”接連入場,這場瓜分滴滴的遊戲亦隨之展開。
乘客端,由於“禁閉期”內滴滴App下架,新用戶註冊被叫停,滴滴的拉新路徑不可避免地被切斷。即便網約車市場早已步入存量競爭,但考慮到原有用戶的換機與換號,以及新生代用戶網約車需求的提升,滴滴的局面其實並不樂觀。
而除自然流入的新用戶,各平臺亦試圖爭搶原本屬於滴滴的存量用戶。為此,其不惜燒錢補貼,甚至一度將網約車均價卷下來,刺向滴滴。而網約車行業護城河較淺,由於乘客普遍對價格較為敏感,加之平臺賬號體系較弱,缺乏沉淀,其用戶遷移成本遠低於其他互聯網平臺。
換言之,在網約車賽道,誰訂單價格低,接單快,誰就更容易獲得用戶的青睞。就拿曾盛極一時的花小豬來說,其本質正是滴滴為繞開自身沉重的體系所扶植出的產物。
隻是,彼時的網約車賽道群雄環伺,滴滴自身亦未解禁與盈利——縱使滴滴身為龍頭,能將司機時薪、車輛耗損等卷到極致,也耐不住各平臺輪番補貼的“消耗戰”。而在新用戶失去渠道,老用戶逐漸“蒸發”的背景下,滴滴的訂單數量,難逃滑坡。
而眾玩傢攻占司機端的邏輯,同乘客端如出一轍。滴滴剛剛“禁閉”,高德便推出“暑期免傭季”活動,並特別為新入駐司機提供連續一周的前三單免傭福利。而據一位網約車司機透露,當時各平臺給的補貼特別高,他所在的T3出行,彼時每天出車給的獎勵甚至比跑車收入還高。
好在,基於平臺積分、合約等因素,網約車平臺同司機的綁定程度遠高於用戶——即便各玩傢紛紛加碼司機端補貼,換得的更多是新入行的司機,短期內對滴滴的司機大本營傷害程度有限。殊不知,直至解禁,滴滴“禁閉”已達563天,早已超過“短期”的范疇。
在此過程中,滴滴訂單數持續下滑。去年2月,有媒體報道稱滴滴網約車市場份額已從接近90%跌到70%左右。而當光子星球去年末調查網約車市場時,有前滴滴司機坦言,在成都,滴滴的單量已經拼不過高德。
換言之,即便眾網約車平臺司機端服務並不能對齊滴滴,可長期禁閉帶來的信心耗損,以及肉眼可見的訂單下滑,還是使滴滴陷入司機外流的窘境。
此外,網約車賽道的邏輯,亦在這563天裡悄然改變。
過去,網約車的邏輯更多在於私傢車兼職跑車賺外快,可隨著網約車合規鋪開,疊加訂單價格下滑導致油車不賺錢,相當數量的兼職司機逐漸離場,剩下的司機有的默默換電車節約成本,有的則直接租車,淪為平臺的“打工人”,朝向“出租車”的邏輯演變——網約車平臺同司機的綁定關系再度加深。
基於此,對解禁的滴滴而言,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面。
內耗的賽道,殘破的玩傢
眼下的滴滴,已恢復新用戶註冊,但截至目前尚未恢復上架。以當下的形勢來看,全面解禁指日可待,隻是網約車行業早已不復曾經的輝煌。
2022年,各路玩傢的補貼大戰最終歸於平靜,“內耗”成為新的關鍵詞:滴滴窗口期過去後,平臺補貼逐漸縮水,討好用戶的成本則更多轉嫁給司機。在此背景下,越來越多的司機則不滿於下滑的收入與訂單量,選擇離開行業——租車公司的車場裡,退租的車堆成“網約車墳場”。
而在網約車市場亂成一鍋粥的當下,回歸賽道的滴滴,具備著先天的優勢。
相較於腰尾部網約車平臺,滴滴司機端運營能力均高出一截。就拿空駛補償來說,小平臺要麼主動將其篩去,要麼設置門檻,選擇性忽視司機的申訴。相比之下,滴滴在這類事關司機權益的細節上,則顯得正規許多。此外,事事親力親為的滴滴能夠直接下場,調和用戶與司機的矛盾。
基於此,滴滴回歸,大概率將同曾經分其蛋糕的玩傢們進行攻防互換——把已然失望的網約車司機們再度收編,進而提升運力撬開市場。
隻是,反擊的號角並非那麼容易吹響。正如滴滴身為“守城者”時的局面,出於沉沒成本考慮,司機很可能不願意離開現有平臺;司機既有合約,亦阻礙著司機回歸,畢竟沒人願意承擔高達數千元的押金與手續費,因此,縱使滴滴在司機語境中具備心智優勢,隻是短期內司機批量回流並不現實。
563天之前,司機遠走其他平臺;563天之後,滴滴隻是給一個回流的選項。
即便滴滴能夠回歸戰場,並接納一批司機,但仍無法逆轉網約車行業的結構性問題——乘客想少花錢,司機想多賺錢,平臺若兩方都不想得罪,還想堅持到最後,就隻能自己燒錢。但問題在於當下的滴滴,還有多少錢能燒?又能否燒得過其他玩傢?
畢竟在滴滴禁閉的這段時間內,行業亦湧現出華為、騰訊、字節等實力雄厚的玩傢。去年7月,華為面向會員開始眾測“Pelal出行”,在北京、深圳等城市提供聚合出行服務;同月,騰訊在微信“出行服務”中測試打車功能;而去年末,則有媒體曝出抖音已經開放交通出行服務的平臺服務商入駐資格。
當下,各玩傢雖尚未形成體量,但卻都采用高德聚合打車路徑,這意味著其一旦發力,業務將快速鋪開。基於此,回歸的滴滴,或許還將掀起新一輪補貼戰,畢竟在行業塵埃落定以前,將永無休止地處於激烈的競爭中。
從長期來看,傳統網約車市場還面臨著robotaxi的沖擊,這把“達摩克利斯之刃”不會立即落下,卻遲早會落下。
去年以來,受政策春風與技術迭代,百度、蘑菇車聯、享道、小鵬等robotaxi玩傢,蠢蠢欲動。從整體上看,robotaxi商業化初顯端倪,局部地區運營逐漸常態化。
截至去年三季度,百度“蘿卜快跑”單季度訂單量達到47.4萬。伴隨著國內多城開放無人化出行服務試點,蘿卜快跑在1月11日拿下武漢市場後,顯然還將繼續“拓城”。而蘑菇車聯在2022年累計獲簽百億訂單,項目在北京、湖南、河南、雲南、四川、江蘇、湖北等落地。
此外,享道robotaxi去年完成10萬無人出行服務,小鵬此前宣稱今明兩年將面向市場推出量產車輛,未來網約車市場將長期處於“被替代”的預期之中。相比傳統網約車,robotaxi不存在司機端的博弈,平臺能夠專註於用戶服務。此外,在成本與運營效率方面也會更有優勢。
滴滴需要二次創業
今是昨非,恍若南柯一夢。
經過一年多的禁閉,滴滴當下不僅要面臨傳統網約車不賺錢的事實,還得重新調整其他業務線的問題。去年橙心優選下線,意味著滴滴斥巨資,開辟本地服務第二條曲線的想法落空,未來很長時間滴滴將隻能局限在出行領域。
恢復上線的滴滴所面對的用戶市場,是六成養成習慣,卻隨時可能另投他者的用戶。為籠絡這一群體,滴滴在完善其會員體系,從單純的價格優惠輻散到出行服務。年前,滴滴面向黑金會員推出叫車優先派單服務,即是一個典型案例。針對因為換機而失去的用戶,考慮到剛剛結束整頓,滴滴不大可能重啟補貼戰,因此隻可能借助自身體量與服務優勢,滾雪球。
用戶端的變化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的問題,倒是司機端留給滴滴的可操作空間更多。
563天時間,網約車與出租車因為雙證與收入,不再那麼涇渭分明,與其討論滴滴司機回流,或許更應該關註網約車司機流向出租車市場的問題。
另一方面,為應對robotaxi的挑戰,滴滴此前還曾組建三套自動駕駛團隊,以介入自動駕駛業務。然而,無論滴滴專註自動駕駛的關聯公司滴滴沃芽,還是內部D1項目與C1項目,都因為應用下架而受到不小沖擊。例如此前廣州花都區項目,就曾受到波及,遲遲沒有進一步消息。
考慮到自動駕駛短期無法帶來正向現金流,而眼下滴滴比任何同行都更需要時日恢復,無人車業務將存在巨大變數。總之,無論網約車還是自動駕駛,滴滴需要盡快找到一條,能夠像出行服務一樣穩固,像無人駕駛一樣充滿前景,像金融業務一樣賺錢的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