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有量邁過千萬輛關口、補能費用低、智能化、免征購置稅……新能源車頭頂光環蒙眼狂奔。然而，對於身處汽車產業轉型鏈上的各車企及消費者來說，被定義為“新物種”的新能源車也不斷顛覆和刷新著各種傳統認知，比如維修和保險。“燃油車沒見過如此高的維修費”“修車費用比新車售價還高”“一年沒出險，次年保費為什麼還漲？”
近期，一次極星2與路邊山體價值54萬元的“親密接觸”，讓新能源車主們和“吃瓜”網友問出這樣的問題，並直呼：“新能源車傷不起。”一位新能源汽車售後從業人員坦言，雖然新能源汽車滲透率逐漸提升，但保有量相比燃油車仍處低位，導致零配件成本居高不下，相應的維修成本也會超出消費者想象。此外，智能化提升及制造工藝升級，也使單車換件成本與燃油車不在一個量級。“維修難以預測的高成本支出，讓每年的保險費用也需重新測算，以規避潛在風險。”一位保險公司理賠人員表示。
換配件動輒過萬
市民張先生身邊的三位朋友中兩位已成為新能源車主，面對不斷波動的油價，他也動心，準備將手中的燃油車置換成新能源車。但是，在看到“一輛極星2發生碰撞電池受損，更換電池組需要54萬元”的報道後，張先生猶豫。“新車開票價才24.9萬元，維修費用超過新車價格一倍，無法想象。”張先生稱，此前朋友們也僅表示新能源車日常保養頻次低、費用不高，忽略修車成本問題，現在需要重新考慮是否出手新能源車。
張先生的顧慮並非個案。一位自主品牌新能源車銷售人員透露，此前消費者到店基本隻詢問新車售價、續航裡程和優惠，但近期基本都會再咨詢維修價格。事實上，新能源車維修成本高的問題也曾出現。 此前，一位特斯拉Model Y車主由於倒車失誤撞到墻角，車輛的右後車尾塌陷、尾門和尾燈等部位均受損，最終維修報價將近20萬元，而該車售價才28萬元，維修費用占整車價格的71.4%。不隻特斯拉，一位小鵬車主在網上曬出的維修單顯示，單顆激光雷達的維修費用高達9000多元。
多位新能源車主對北京商報記者表示，新能源車發生事故後，更換零配件的維修費用多超過萬元，如果涉及電池維修費用將更高。“新能源車維修價格都趕上豪華品牌燃油車。”一位新能源車主稱。
數據機構We Predict發佈的報告顯示，通過對2016-2021年間約1900萬輛汽車的服務和維修進行研究發現，目前電動車的維修成本為燃油車的1.6-2.3倍。
配件少成本高
天價維修費的背後，源於目前新能源車較高的單車成本。
“新能源車維修貴，與其高零配件成本有一定關系。”一位自主品牌銷售人員告訴北京商報記者，例如動力電池，如果在碰撞事故中完全損毀，維修成本至少也需十幾萬元。“此前曾遇到車主回店維修，但由於車輛底盤電池被擊穿，需要整體更換，最終保險公裡理賠的維修費用達12萬元，該車售價才9萬元。即便是動力電池組的單塊電池損壞，維修費用也需萬元左右。”他表示。
動力電池為新能源車的動力來源和重要組成部分，目前新能源車搭載的電池以磷酸鐵鋰和三元鋰為主。2022首屆世界動力電池大會上，廣汽集團董事長曾慶紅曾表示，目前動力車電池價格暴漲，動力電池成本占到汽車總成本的40%-60%。上述銷售人員表示：“車主購買新能源整車時的價格，均為車企批量生產攤薄各種成本後的價格，甚至為搶占市場份額，有些車企在零利潤甚至賠錢賣車，但在售後維修時，零配件則是按照市場價格進行報價，因此導致較高的零部件更換成本。”
其實，新能源車仍然較低的絕對保有量，也是導致零配件價格高的原因之一。數據顯示，今年前7個月新能源車銷量達319.4萬輛，同比增長1.2倍。雖然銷量持續攀升，但相比前7個月汽車市場1447.7萬輛的整體銷量來看，新能源車的占比依舊較低。
“新能源車市場銷量增速很猛，但仍未形成規模化，因此零配件成本控制也不如燃油車，同時部分零部件的供應商也僅為幾傢，貨源選擇不多也導致維修費用較高。”一位第三方維修中心負責人對北京商報記者表示，相對燃油車較低的保有量，使供應新能源車零部件的第三方零部件供應商數量並不多，因此“副廠件”也比較少。此外，新能源車部分零部件對技術要求較高，第三方供應商也很難仿制，較為單一的零部件來源，也讓新能源車零部件定價權掌握在少數幾傢供應商手中。
不僅電池等核心零配件，智能化不斷提升以及新制造工藝的運用，也提升著新能源車的維修成本。一位新能源汽車售後人員表示，例如特斯拉車型采用的一體化壓鑄技術，能夠精簡零部件數量，同時讓車身架構更加牢固。但是，如果車輛發生碰撞或損毀等情況，則可能牽扯大面積更換車身覆蓋件的情況，這意味著需要花費更高的維修成本。
除一體化壓鑄技術外，比亞迪、零跑等品牌的部分車型應用的車身電池一體化技術，盡管將電池組和車輛底盤集成，能達到減輕電池組封裝厚度、增加車輛空間、提升車身剛度等效果，但如果車輛底盤受到撞擊，將可能連帶損壞電池，維修時可能面臨底盤與電池的雙重支出成本。
“與燃油車不同，新能源車的傳感器更多，同時更為先進的車身設計和底盤結構及電池等，也在增加維修成本。”中國汽車流通協會專傢委員會成員顏景輝認為，新能源車涉及更多精密配件，如毫米波雷達和激光雷達等，如果發生追尾事故，可能不僅涉及更換保險杠，鑲嵌其中的雷達及總成也要一並更換，維修費用也隨之增加。
漲保費避風險
保有量相對較低、維修成本高，也讓保險公司對新能源車的保費計算更加謹慎。
近期，不少消費者反映，在去年沒出險的情況下今年的車險保費卻漲。據解，2021年底特斯拉、小鵬、理想和比亞迪等車企的新能源車商業險均不同程度上調。“一年沒出險，今年保費漲1000元。”一位自主品牌新能源車主表示，主要漲幅為車損險。
“保費調整主要基於當年出險情況進行計算，但新能源車還處於發展階段，後期維修費用等風險較高，因此保險公司時常會重新進行評估，根據以往的賠付情況以及多方面因素重新對保費進行定價。”一位保險公司理賠人員對北京商報記者坦言，近期網上曝出的天價維修費情況，在日常保險理賠中確實存在，雖然幾率較低，但新能源車的高維修費用也是業內共識。
中國銀保信發佈的數據顯示，2016-2020年上半年，新能源車整體出險頻率高於非新能源車3.6%，傢用新能源車的出險率高於非新能源車9.3%。並且，傢用新能源車平均單車賠付金額也高於非新能源汽車2.7%。
一位新能源汽車4S店銷售負責人透露，新能源車發展初期，大型和小型保險公司均開展新能源車承保業務，但近期店內承保新能源車的保險公司，僅剩太平洋等大型保險公司。“由於修車貴、賠付高，很多小型保險公司難以承擔較高的賠付成本，因此放棄新能源車承保業務，而大型保險公司則選擇提升保費規避風險。”他表示。
此外，新能源車保費提升也會根據不同車型進行判斷。上述保險公司理賠員表示，價格高、保有量小的車型，保費相對更高，這是由於這類車型零配件更少，維修成本更高。此外，智能化程度越高的車型，車損險漲幅就會越大，同樣也是考慮事故發生後的維修成本問題。
不過，在乘用車市場信息聯席會秘書長崔東樹看來，無論高維修費用還是車險費用，均為暫時現象。隨著新能源車銷量持續增長，維修成本也會逐漸回落。對此，上述保險公司理賠員表示，保險公司對於保費是根據整體市場和大數據進行判斷，如果維修成本降低，保險費用也會相應做出調整。
“小店”修車靠譜嗎
面對高維修費用、保費上漲，部分消費者開始選擇在購車後第三年開始“脫保”，通過到第三方維修店維修節省費用。
市民韓先生告訴北京商報記者：“已購買三年的新能源車保值率已經不高，正考慮不再上商業險，如果出刮蹭可以到街邊維修店進行維修，比在4S店維修更加便宜，之前開燃油車時都是這麼做的。”
與韓先生有相同想法的新能源車主不在少數。一位第三方維修店負責人告訴北京商報記者，不少新能源車出保修期後會選擇來店進行保養維修，在保養和小維修上確實可以節省一定費用。不過，一位新能源汽車售後人員則表示，新能源車維修門檻比燃油車更高，新能源車為電池、機械、信息技術的復合體，對於維修人員的專業度要求更高，需要掌握三電、軟件等多方面技術，目前第三方維修店並不能滿足。
對此，上述第三方維修店負責人表示，新能源車維修涉及的三電等問題，第三方店面確實很多都不能解決，而且店內修理燃油車和新能源車的為同一批維修人員，並沒有專門修理新能源車的維修人員。同時，由於缺少“副廠件”的選擇，零配件采購成本也不低，因此遇到出現大事故傷及電池等核心零配件的車輛，店裡也很難解決，即便可以費用也不低，如果沒有商業險，較高的維修費用隻能車主自己承擔。
“目前，給新能源車上商業險並到4S店維修還是必要的。”業內人士表示。
北京商報記者 劉洋 劉曉夢/文並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