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7日，“新冠疫苗第一股”康希諾生物披露2022年業績，根據年報，康希諾實現營收10.35億元，同比下降75.94%；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虧損9.09億元，比上年同期減少147.51%；歸母扣非凈利潤虧損10.33億元，虧損幅度同比擴大157.49%。
康希諾對此回應稱，新冠疫苗產品銷售收入較上年同期大幅下降，同時因商業化進程持續推進，銷售費用較上年同期增加，以及對存在減值跡象的新冠疫苗相關存貨計提減值，導致公司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出現虧損。
泡沫與困境：康希諾並不是個案
同一時間段，“首個國產新冠藥停產”也登上熱搜，生物技術公司騰盛博藥在其2022年報中宣佈，決定結束國內首款獲批的新冠新藥安巴韋單抗╱羅米司韋單抗聯合療法項目，並已停止生產工作以將資源重新轉向核心項目。
騰盛博藥給出的解釋是，“未來無論在中國或美國或其他地區，公司預計不會再從該安韋單抗╱羅米司韋單抗聯合療法中產生可觀收入。”
而在這之前，據觀察者網報道，今年年初，共有238傢A股藥企發佈2022年度業績預告，其中半數公司業績預增，逾50傢凈利潤實現翻倍，20餘傢藥企連續5年凈利潤持續增長，但新冠疫苗領域的幾傢企業卻都不約而同發佈虧損預告。
並且不止國內企業，對海外企業來說也是如此。1月，海外新冠藥物、疫苗巨頭輝瑞發2022年財報稱，報告期內，新冠產品帶來收益達1003億美元，同比增長23.43%，創歷史新高。但卻預計，這兩款新冠產品今年銷售將進入低谷，下滑幅度預計超50%以上。
因此，當新冠疫苗、藥物不再為企業帶來新的業績增長，押註新冠疫苗或藥物的企業是否還具有經營的可持續性？
就拿康希諾舉例來說，自2019年上市以來，其業績表現的幾次大幅起落都與其新冠疫苗研發和疫苗獲批上市的進度有密切聯系。
2021年，康希諾的重組新型冠狀病毒疫苗（5型腺病毒載體，商品名：克威莎®）獲得國傢藥監局附條件批準上市，成為我國首個被批準上市的腺病毒載體新冠疫苗，也正是這一年，康希諾營收暴漲至43億元，歸母凈利潤更扭虧為盈，達19.14億元。
但顯然，當新冠疫苗需求回落，業績高速增長的態勢不復存在，大部分企業發展後勁不足。
2021年，康希諾的股價一度漲到797.2元/股，公司市值接近2000億元。但截至3月31日收盤，康希諾報113.67元/股，總市值281億元，相比股價高點已經跌去85%以上。
更值得註意的是，根據康希諾2022年半年報，其產品管線包括針對預防埃博拉病毒、腦膜炎、新冠肺炎、結核病、帶狀皰疹等12個適應癥的17種創新疫苗產品。但截至2022年底，僅有新冠疫苗和四價腦膜炎球菌多糖結合疫苗曼海欣®兩款疫苗作為新品亮相市場。其他的疫苗中，埃博拉病毒疫苗已獲得新藥證書及生產文號，而其餘產品管線均處於臨床試驗等階段——也就是說，除新冠疫苗，康希諾旗下成熟的商業產品還不多，難以通過其他產品填補其新冠疫苗的缺口。
2022康希諾藥物研發進展，圖片來源：康希諾
騰盛博藥也是同樣的情況，與其股價走向關系密切的正是安巴韋單抗╱羅米司韋單抗，這也是該公司唯一一款商業化產品。
據公司2022年年報，該產品上市半年多時間，僅為騰盛博藥貢獻5162.6萬元的收入，而該藥物的研發投入達到2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3.78億元）。
收益不達預期，騰盛博藥決定結束安巴韋單抗╱羅米司韋單抗聯合療法項目，並已停止生產工作。雖然，騰盛博藥公告表示，停產不會對經營產生影響，但目前騰盛博藥研發管線中推進最快的乙肝項目均處於臨床2期，這意味著，新冠藥物停產後，騰盛博藥將變成無商業化產品的狀態，並且未來還面臨大筆研發開支。
可以發現，新冠疫苗紅利消失，對於醫藥企業來說，如果缺少其他成熟的商業產品，業績表現下滑或停滯不前的問題就開始暴露。
持續經營離不開加大研發
疫情風口來臨，藥企想抓住機會，通過新冠疫苗、藥物實現盈利，從商業角度來說並無不妥。
並且一款藥的成功還離不開商業營銷，通過宣傳和推廣能增強市場對一款藥品的感知。具體來看，去年康希諾的銷售費用達到2.67億元，同比增長151.95%，主要是由於銷售人員增加，以及為持續推廣疫苗產品增加營銷投入。
雖然加大營銷投入能使藥物盡快進入市場，但僅憑一款產品卻難以撐起業績長期增長。從業務層面看，一傢藥企可持續發展的能力更體現在研發上。作為技術驅動型行業，創新研發實力一直是醫藥行業的核心競爭力。
但根據年報，康希諾2022年研發費用投入為7.78億元，雖然仍是最高支出，但是比上一年度卻減少11.43%。康希諾表示，這主要是公司重組新型冠狀病毒疫苗（5型腺病毒載體）於2021年實現商業化，而在2022年度相關投入減少，且其他在研產品的研發進展、研發階段不同所致。
對騰盛博藥來說，2022年，因為臨床研究出色，安巴韋單抗/羅米司韋單抗聯合療法得以緊急獲批，但商品的先發優勢並沒有持續太久，後來隨著幾款小分子藥物相繼在國內獲批，中和抗體的市場被瓜分得所剩無幾。與後來者相比，作為首個國產新冠藥物很快銷聲匿跡。
最終，正如上文中提到，康希諾、騰盛博藥，因為將主要精力投入在新冠疫苗研究上，藥品品類單一，導致企業抗風險能力、發展能力變弱。
市場對於押註新冠疫苗的企業也開始產生懷疑態度，並且相關投資人、投資方早已采取動作。
例如摩根大通，從2022年11月就開始減持康希諾，持倉比例已經由9.35%下降至8.51%。
還有美國資本集團，2021年下半年以來曾對康希諾進行過8次減持，持股比例由25.11%降至18.27%。
今年2月，騰盛博藥也頻繁遭到包括馬雲和雲鋒基金以及景順顧問公司的減持，股價走勢曾呈現“倒V”態勢。
騰盛博藥“倒V"態勢，圖片來源：東方財富網
針對這種現象，IPG中國區首席經濟學傢柏文喜曾分析，股東的出逃說明資本市場對新冠市場的前景已不太看好。
復星醫藥董事長吳以芳也曾在媒體采訪中表示，“這兩年，抗新冠產品所帶來的收入，對沖疫情對其他產品的一些影響，但仍不能把這種帶有脈沖性特點的業務作為長期的可持續增長點。”
新冠疫苗的風口已經過去，當外部環境遇冷，企業需要在可持續經營上做更多投入，就更離不開在產品研發上下功夫。
醫藥行業觀察博主@藥圈那點事兒向虎嗅提到，新冠疫情情況難以預測，是一種不可控的因素，藥品銷量會受疫情形勢影響；並且面對各種市場競爭、國內外政策變動，如果藥品產品單一，企業也很難快速應對，經營會遇到困難。因此，除在商業拓展上進行投入，加大新藥研發創新更是經營的關鍵。
對標《ISO 26000 社會責任指南》，醫藥企業也要對自身研發費用、支出占比、人才規模等信息進行披露，目的是幫助公眾判斷企業的創新研發和發展能力，也作為自身非財務性經營能力的證明。
據博主@藥圈那點事兒分析，面對疫情變化，企業需要對發展規劃重新定位，擴充研發管線，開發新的產品和服務，才能更好地適應市場需求變化，開拓新業務、新市場，提高企業可持續經營能力。
未來何在
除投入研發，康希諾們還能靠什麼扭虧為盈？
復星醫藥董事長吳以芳還曾提到，“從整個大環境來看，未來幾年整個醫藥行業會經歷新一輪的升級，公司要做分線聚焦，關鍵的賽道要做到領先，有些業務有所取舍，同時也要持續推進創新轉型，提速國際化佈局，另外也要重視經營活動的現金流和公司自有現金流，保持合理的財務杠桿，隨時關註全球業務拓展過程中的金融風險、知識產權風險等。”
比如，對康希諾來說，拓展海外市場已被納入下一步的經營計劃。
面對如出海等新的增長機會，醫藥企業更要做好藥品安全合規、藥品可負擔和可及，以獲得更健康、更可持續的發展。這體現在兩點：
第一，促進藥品可及、可負擔，這既能幫助企業擴大市場覆蓋范圍，還能幫助企業通過減輕患者支付負擔或者緩解患者用藥困難的方式收獲良好的口碑，形成長期合作。
藥企將創新研發成果向全球推廣的意義就在於，幫助低收入地區和發展中國傢的群眾以可承擔的價格獲得安全且高質量的產品，緩解當地公共衛生水平落後等原因導致的醫療服務不平等問題。藥企通過產品普及、協議合作、提供技術幫扶等形式提高公司產品的惠民性和可及性，確保藥品的持續供應，與目的地國傢的社會醫療保險系統建立常態化的合作關系，也提升藥企在外國市場的地位。
康希諾《2022ESG暨社會責任報告》顯示，在新冠疫苗國際推廣、普及方面，肌註式新冠疫苗克威莎®已在十餘個發展中國傢獲得緊急使用授權，且已在部分海外國傢展開大規模接種，其中就包括巴基斯坦、墨西哥、厄瓜多爾、智利、阿根廷、匈牙利、吉爾吉斯斯坦、印度尼西亞、阿拉伯聯合酋長國、馬來西亞等低收入、發展中國傢。2022年，吸入用重組新型冠狀病毒疫苗（5型腺病毒載體）克威莎®霧優®還在摩洛哥獲準緊急使用，助力當地疾病流行防控。
報告中還提到，在向海外銷售新冠疫苗的同時，還另外向墨西哥、巴基斯坦、馬來西亞等國進行新冠疫苗成品灌裝生產技術的普及，幫助其他國傢建立本地生產新冠疫苗的能力，加深與當地政府的連接，也促進康希諾國際化發展戰略的實施。
第二則是加強藥品安全合規，對於醫藥企業來說，這是風險管理的焦點，也是支持醫藥企業業務擴張、長期發展的必修課。
據康希諾《2022ESG暨社會責任報告》，其疫苗產品已通過獲得世界衛生組織“緊急使用清單”批準，並且已通過歐盟GMP匈牙利國傢藥品與營養研究院（Hungarian National Institute of Pharmacy and Nutrition, OGYéI）就 Ad5-nCoV 進行的認證。
又比如，為評估藥物的安全性，康希諾也依據海外合作夥伴所在地的法律法規要求，簽訂藥物警戒協議，包括個例報告、定期安全性更新報告、風險管理計劃以及風險管理措施等內容，以保證自身和海外合作夥伴藥品安全合規。
今年1月，康希諾發佈公告稱，擬籌劃境外發行全球存托憑證（GDR）並在瑞士證券交易所上市，希望進軍歐洲股票市場再提振業績。雖然，疫苗銷量嚴重滑坡，但在國際市場上，仍有外媒表示看好康希諾，稱其“產品安全合規，國際化品牌和形象良好，也更容易獲得資本的青睞與支持。”
總的來看，雖然疫情還沒有完全結束，仍需要繼續投入資源，研發更有效的預防、治療手段，但藥企押註新冠疫苗或藥物所帶來的機遇已十分有限，對康希諾、騰盛博藥來說，未來發展更需要講可持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