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就業市場分化:科技行業觀望 金融行業等“風”來


據報道,在美國勞動力市場,亞馬遜、Shoify、Pelonton三傢公司曾將員工人數翻一倍,以應對新冠疫情期間的業務火爆,投行摩根士丹利也招募員工,應對創紀錄規模的IPO市場,此外,按揭貸款公司也在大舉招募,處理美國低按揭利率帶來的再融資高潮。

與此同時,達美航空、希爾頓酒店連鎖以及不計其數的餐館展開裁員潮,原因是新冠疫情影響美國和全球,沖擊他們的生意。

現在,情況發生 180 度的大轉彎。

在 2020 年和 2021 年瘋狂招聘、以滿足客戶需求的企業,面對潛在的美國經濟衰退,正在大規模裁減人員,或凍結社會招聘。

就在幾個星期的時間裡,那些 CEO 們從瘋狂增長的模式切換到對宏觀經濟不確定性的擔憂模式。在最近的二季度財報發佈高潮中,投資人也無數次聽到“宏觀經濟不確定性”這個詞。

美國互聯網券商 Robinhood 以及加密貨幣交易所 Coinbase 都在去年風光上市,但是最近各自解雇 1000 多名員工,令人唏噓不已。

不過,航空公司、酒店和餐館的情況則截然相反。在新冠疫情帶來的封鎖結束之後,他們的業務開始逐步走向復蘇。由於在疫情期間大舉裁員,他們現在開始報復性招聘,以滿足市場需求。不過和兩年前的勞工市場(大裁員之前)相比,這些行業現在面臨嚴峻的招工難、用工荒。

美國招聘網站 ZipRecruiter 的首席經濟學傢普拉克(Julia Pollak)表示,在許多不同的行業,全球性新冠疫情帶來一次百年一遇的罕見情況,導致資本的重新佈局。不過,這一特殊情況已經消失,現在資本重新佈局,回到比較正常的格局。

對於企業雇主來說,大形勢極具挑戰。美國的通貨膨脹水平達到 40 年來新高,美聯儲連續兩次把基準利率提高 0.75 個百分點,這是 1990 年代初以來的第一次。

為應對通貨膨脹,美聯儲上調利率,但是這也引發美國經濟將走向衰退的擔憂。美國的國內生產總值(GDP)已經連續兩個季度下滑,已經符合經濟衰退的常規定義,不過美國經濟研究局目前尚未作出經濟衰退的官方宣佈。

經濟下行的趨勢似乎要逐步上演。而就在去年四季度的時候,在一些高風險股票的帶領下,美國主要股指創造歷史紀錄,一些專傢炮轟股市出現泡沫,一些股票的估值相當荒唐。

比如在去年 11 月,美國電動車造車新勢力公司 Rivian 公司上市,這傢企業沒有任何收入,資本估值卻很快攀升到 1500 億美元。和 Rivian 同步的是,加密貨幣比特幣的幣值也創造歷史記錄,接近 6.9 萬美元。

從那之後,比特幣的幣值已經跌去三分之二,Rivian 公司的市值蒸發八成。今年七月,該公司大裁員,宣佈裁減 8% 的員工。據悉,從 2020 年晚期到 2022 年年中,這傢公司的員工數翻五倍,增加至 1.4 萬人。

科技業:大裁員,對未來更謹慎

近期,美國科技公司集中發佈二季度財報,裁員和放緩招聘是熱門議題。

在新冠疫情期間,亞馬遜急需提升倉庫(訂單交付中心)服務規模,把員工數翻一倍。但是截至二季度末期,該公司累計裁減 9.9 萬人,員工總數目前為 152 萬人

加拿大電商巨頭 Shopify,裁減大約 1000 人,占全球全部員工的一成。而在疫情期間,隨著企業紛紛建立電商平臺,Shopify 業務火爆,在 2020 年初之後的兩年內,員工規模翻一倍。

該公司 CEO 拜厄斯・魯特克 (Tobias Lutke) 在給員工的公開信中表示,管理層曾經預計,新冠疫情將導致實體零售店轉型到電商網站的時間將提前 5 年,甚至 10 年。

魯特克寫道,從目前看來,這一預測太過樂觀。市場狀況正在回到疫情之前的狀態。盧克表示,樂觀預測是他自己的錯誤,“現在,我們需要調整。”

Facebook 母公司 Meta 發佈的財報顯示,該公司業績達不到華爾街分析師預期,並預測將出現連續兩個季度的收入下滑。掌門人馬克・紮克伯格 (Mark Zuckerberg) 表示,現在到明年,公司將放緩崗位增速。據悉,在疫情期間,Meta 的員工數增加六成

紮克伯格表示,現在進入一個需要更高效率的時期,他希望公司上下用更少的資源,完成更多的工作。

在疫情兩年中,谷歌母公司 Alphabet 的員工數增加三成。最近,管理層告知員工,必須更加聚焦、提升工作效率。在有關如何提升效率方面,該公司已開始征集員工合理化建議。

谷歌 CEO 桑達爾・皮查伊(Sundar Pichai)在公司全員大會上表示,很明顯,公司面臨一個極具挑戰的宏觀大環境,前途莫測,谷歌同仁們應該思考如何最大限度減少幹擾,在產品質量和工作效率兩方面都取得進步。

沒有多少美國公司的境況能夠和新上市公司 Peloton 相比。這傢公司生產聯網健身設備(動感單車、跑步機等),能夠提供網絡團課,在疫情封閉期間,Peloton 的產品取代健身房,人氣飆漲。然而自從疫情緩和以來,該公司遭遇嚴重的供大於求以及成本失控

去年下半年到今年上半年,Peloton 員工數翻一倍。不過今年初,該公司 CEO 易人,新管理層宣佈將裁員兩成。

金融業:等待颶風來臨

疫情期間,美國華爾街業務繁忙,金融公司招募新人,以處理 IPO、收購兼並交易以及股票增發的高峰。華爾街金融公司也曾經把上述 Peloton 公司的健身器材作為福利發放給新入職者。

業務繁忙導致一些新人抱怨,稱一周甚至需要工作 100 小時。華爾街的銀行們也開始在意想不到的領域招募新人,比如咨詢公司或者會計事務所。

據統計,從 2020 年初到 2022 年年中,美國六大銀行增加 59757 名員工,這相當於在兩年時間裡增加一個“摩根士丹利公司”或者“高盛集團”。

火爆的不僅僅是投資銀行。疫情期間,美國政府發放數萬億美元的傢庭援助資金和小企業貸款,目的是在疫情封閉期間讓經濟正常運轉。

人們所擔心的債務違約高潮並未發生,美國的銀行們反而面對史無前例的存款高潮。據悉,美國銀行業面向普通傢庭的貸款業務,壞債率甚至低於疫情之前。

在一線銀行中,摩根士丹利公司的員工增幅最大。從 2020 年初到今年六月,員工數增長 29%,到 78386 人。不過員工隊伍擴張包括一個特殊因素,那就是在首席執行官高德曼決策下,摩根士丹利並購資產管理公司 E-Trade 以及 Eaton Vance。

在摩根士丹利的對手高盛集團,在同一時期,員工數增長 22%,至 4.7 萬人。另外,高盛集團首席執行官所羅門(David Solomon)也帶領企業進入消費者金融領域,擴張資產管理業務,還收購金融科技公司 GreenSky。

花旗集團在疫情期間把員工數擴大 15%,摩根大通銀行增加 8.5%,成為美國員工最多的金融企業。

不過,華爾街的好日子未能夠持久。今年上半年,美國資本市場的表現堪稱 50 年來最差的半年,IPO 項目寥寥無幾。二季度,美國一線投資銀行的收入大幅減少。

一位知情人士透露,高盛集團已經放緩招聘,並且正在考慮恢復年底裁員制度。在銀行業,開支中最大的一項就是人力成本,因此隨著市場下滑,裁員就不可避免。

六月份,摩根大通的首席執行官迪蒙(Jamie Dimon)對股東們表示,一場美國經濟的“颶風”已經在路上,摩根大通正在為資本市場的大幅波動未雨綢繆。

上述招聘網站 ZipRecuiter 的普拉克表示,在金融領域,可能發生大規模裁員的一個板塊是房貸公司。普拉克介紹說,2020 年和 2021 年,美國房貸(住房抵押貸款)利率創造歷史新低,房地產市場火爆,房價大漲,房地產領域的從業者增加六成。

隨著房貸業務斷崖暴跌,摩根大通銀行和富國銀行已經解雇房貸部門的幾百名員工。

普拉克表示,沒有人尋求再融資,房產交易量下跌,因此房貸領域的員工數和招聘數都會下跌,高增長的窗口已經一去不返。

隨著美國基礎利率上漲,再加上資本市場市盈率擠掉水分,美國矽谷和華爾街的交集領域,目前前景尤為暗淡。六月份,加密貨幣交易所 Coinbase 宣佈將裁減 18% 的員工,以應對“加密貨幣寒冬”,該公司甚至取消已經寄出去的崗位聘書。據悉,在過去的巔峰時期(2021 年之前),該公司的員工數翻三倍,達到 3730 人。

互聯網券商 Robinhood 宣佈,計劃裁減 23% 的員工。而就在三個月之前,該公司剛剛裁減 9% 的員工。據悉,在 2021 年的後三個季度,該公司員工從 2100 人增加至 3800 人。

美國招聘網站 GlaSSDoor 的首席經濟學傢唐拉斯(Aaron Terrazas)表示,新冠疫情帶來一種扭曲效應,這種扭曲已經接近尾聲,顯然,疫情還沒有完全消失,但是經濟正在恢復到正常時期,企業需要適應新的現實。

零售業:內部分化

在零售行業,情況和上述行業略有不同。在新冠疫情初期,銷售生活必需品的零售企業和其他企業表現大相徑庭

疫情期間,那些銷售生活必需品和生鮮的零售企業,比如塔吉特、沃爾瑪等公司獲準繼續營業,不過時裝店、百貨公司等則要求閉店防疫。

由於銷售停止,梅西百貨、GAP 和科爾百貨不得不讓絕大多數員工無薪休假。

不過,隨著實體零售場所恢復營業,以及不計其數消費者領到政府的援助支票,購物中心和電商網站的需求開始復蘇。零售企業以最快速度招聘員工。

去年八月,沃爾瑪宣佈給倉庫工人提供特別獎金,全額報銷員工的大學學費和教材費。塔吉特也宣佈和沃爾瑪類似的教育福利。據悉,從 2020 年初到 2022 年年初,塔吉特的員工數增加 22%。另外一傢零售企業梅西百貨也宣佈提高時薪待遇。

對於零售行業,前景太過復雜難以預測。雖然業務復蘇,但是愈演愈烈的通貨膨脹迫使美國人看緊錢包。

一些零售商發出業績預警,稱消費需求可能下滑,商品庫存可能過剩。GAP 表示,優惠打折促銷將影響到第二財季的毛利率。科爾百貨削減二季度業績展望,原因是消費疲軟。上周,沃爾瑪削減盈利預期值,稱食品價格和汽油價格上漲正在導致大眾控制消費。

零售業的廣告支出也受到拖累。圖片社交網站 Pinterest 周一表示,第二季度的營收和利潤之所以達不到華爾街分析師預期值,有一個原因時美國大型零售商和中檔零售商廣告主需求下降。

迄今為止,大型零售商並未宣佈裁員,不過一些小玩傢已經開啟裁員模式。Stitch Fix、7-11 便利店、遊戲驛站等公司宣佈計劃裁員,戶外爐具制造商 Weber 表示,由於銷售下滑,正考慮是否裁員。

旅行業:十萬火急招聘

在美國經濟體中,許多行業開始裁員瘦身。對於航空、餐飲、酒店行業來說,這意味著他們有更多人才可以選擇。新冠疫情沖擊之時,這些行業大舉裁員,但是目前重新開始招聘。

不過不能高興太早,招聘形勢並不輕松。以亞馬遜為例,雖然最近開始裁員,但是目前倉庫的員工數依然超過兩年前。去年,亞馬遜把平均時薪上調到 18 美元,對於一些服務行業來說,他們開不出這麼高的工資。

希爾頓酒店集團首席執行官納塞塔(Christopher Nassetta)在五月份的財報電話會議上表示,自己對於目前的客人服務質量不滿意,需要招募更多員工。去年底,旅遊業開始快速復蘇,但是希爾頓旗下資產的總員工數,依然比兩年前少三萬人。

客人滿意度不高,原因很簡單。根據上周麥肯錫公司發佈的 2022 年夏季旅行趨勢報告,目前美國酒店每個客房的收入,超過 2020 年和 2021 年的水平,即將超過 2019 年水平。

航空業深受疫情打擊。在 2020 年 11 月,美國航空業的員工數下降到 36.4 萬人。美國的航空公司從政府獲得 540 億美元的援助資金,以留住員工共度難關。

雖然航空公司並未進行主動裁員,但是員工志願買斷則是允許的。達美航空和西南航空通過買斷減少數千名員工。上個月,達美宣佈,自從 2021 年初以來,公司招聘 1.8 萬名員工,相當於之前疫情期間減少的員工人數。

目前,美國航空業正在千方百計招募和培訓新員工,尤其是飛行員。要知道,新入職飛行員需要培訓幾個星期,才能符合聯邦政府要求。

達美航空、美國航空、精神航空(廉價航空企業)最近削減航班計劃,協調資源和運營的挑戰。

達美航空首席執行官巴斯汀(Ed Bastian)在上個月的財報會議上表示,目前公司當務之急並不是招聘新人,而是培訓任務以及旅客體驗滿意度。

巴斯汀表示,疫情影響並未完全結束,公司遇到招聘資源不足,以及加班時間太長等問題。不過接下來,航班運營要確保不超過資源能力,公司將繼續加速培訓,從而提升運營效率。

美國的飛機乘客目前難以高興。在 7 月 4 日美國國慶節假期,天氣問題和員工不足導致 1.2 萬個航班被取消。據悉,疫情期間,一些飛行員提前退休,但是現在的業務火爆還並沒有讓這些人改變主意重新升空。

美國哈佛大學商學院的管理學教授傅勒(Joseph Fuller)表示,談到航空業的用工荒,航空公司不可能改一個主意,就招募到足夠多的行李員或飛行員。一些離開航空業的人士並不願意輕易回來,在後疫情時代,他們不接受老板們在勞動環境等問題上高高在上、發號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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