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買任何一款iPad、Mac，在拼多多“薅到羊毛”，就能比正常市場價便宜幾百到數千元拿到手。即使不是學生，在拼多多上也能以便宜市場價幾百到數千元的優惠，去薅蘋果公司的羊毛。並且，現實中這已經形成一條完整的灰色產業鏈。然而，蘋果公司對此反而樂見其成？
教育優惠政策本是蘋果公司面向在讀高校學生、被高校錄取的高三畢業生和各年級的教職工的，一般能打9-9.5折。每年7-9月，蘋果公司還會在世界范圍內進行“返校促銷”，會在“教育優惠”的基礎上再額外贈送耳機等贈品。
如今，這個面向特定群體的優惠政策，在現實中卻有著一條完整的灰色產業鏈。隻要在拼多多上花費幾元或者幾十元，就可以輕松繞過蘋果公司煩瑣的資格認證手續，獲得折扣價格。
這條灰產，是如何運作的？對於如此明目張膽的薅羊毛，蘋果公司會不知道嗎？為何樂見其成？
01
蘋果羊毛可以這麼薅
如今，蘋果一年一度的“返校促銷”活動尚未正式在國內展開。但根據往年經驗來看，iPadPro教育優惠版一般會比原價便宜600元左右，MacBook教育優惠版一般會便宜700-900元左右，在此基礎上附贈價值近900元的AirPods耳機，那麼換算成人民幣就是最多能省1800元。
而且，今年應該是最後一次蘋果以贈送Airpods方式進行活動大促，明年開始蘋果將全面進入代金券時代。
為此，小吳已經提前做起生意。“預出教育耳機，大概7月中旬買，到付700”。從6月27日起，他在微博上已經發十多條消息，希望能吸引到潛在買傢。
在微博的“蘋果超話”頁面，很多網友都像小吳一樣，正在預售教育耳機，價格在650-700元之間。“怎麼能通過蘋果教育認證”，眼看著有羊毛可薅，有人也打起教育資格認證主意。
從2022年1月起，蘋果發佈更為嚴格的認證制度，由過去的下單後隨機核實身份信息，改變為下單前要通過UNiDAYS的審核認證。
國內的很多用戶可能沒聽過UNiDAYS，這是一傢英國的折扣網站，可供全世界的學生免費使用，學生通過驗證後，會拿到一個折扣碼，便可以享受到合作品牌的價格優惠。
UNiDAYS的認證系統看起來很簡單，隻要提供高校的EDU郵箱就可以通過驗證。不過在國內，大部分學校並沒有為學生提供專門的教育郵箱，那就需要上傳學生證的正反面照片進行驗證。
UNiDAYS最大“門檻”在於卡，如果沒有足夠的幸運，你可能會懷疑自己使用的是2G網絡，網頁永遠在轉圈圈，頁面完全打不開。
有這套更為規范化的認證流程，似乎提升灰色產業造假的難度，但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
陸玖財經在拼多多上搜索“蘋果教育優惠認證”，發現多傢店鋪提供UNiDAYS認證服務。一傢“佳博網絡遊戲專營店”，在店鋪介紹中寫著“進不去UNiDAYS、自己不是學生的問題都可以解決”。
該店鋪針對認證商品提供兩種選擇，一種是10元可購買蘋果官網一次性認證，20元則可以獲得為期一年的資格認證。支付成功之後，對方要求提供一個未註冊UNiDAYS的郵箱，隨即便發來密碼和操作流程。
接下來的操作就相對簡單，先點擊“通過UNiDAYS進行驗證”，再點擊“已經通過UNIDAYS驗證”，隨後輸入郵箱和對方提供的密碼後，即完成教育優惠認證。
陸玖財經註意到，目前已有340人參與該商品的拼單。
02
這條灰產很“成熟”
根據蘋果官方信息，要想買到教育優惠的產品，可以通過三種途徑：一是前文中提到的，在蘋果教育商店直接購買；二是帶著學生證和身份證去蘋果線上商店；三是在天貓或者京東的蘋果官方店。
在電商平臺，通過教育優惠認證，獲得的優惠力度和蘋果教育商店相同。而且，用戶隻需要學信網的認證，操作步驟會簡單很多。相對來說，線下的造假難度更高，電商平臺的線上認證也成為滋生灰產的重災區。
以京東為例，選擇相關教育優惠商品後，下方會出現“立即認證”端口，方式是要提交學信網的驗證碼，隻需要登錄學信檔案，在線點擊驗證報告就能獲得。
換而言之，隻要有學信網的驗證碼就能通過驗證，而對學生群體來說，拿到驗證碼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一些學生把此變成“一門生意”。不止一位在校學生透露，可以出售蘋果教育優惠資格。
其中，一位學生展示已經通過教育優惠的認證的電商平臺的頁面，他正計劃購買一部iPad air。“可以直接用我的賬號下單，然後你來付款，直接發給你”，他說道。
“我目前隻能想到這種交易方式，你也可以提出覺得更為穩妥的方法”，或許是擔心信任關系並未建立，他進一步補充道。在他的朋友圈裡，有剛剛拍過的畢業照。
學生出售優惠資格，隻是一次性買賣，比這“更大的生意”，是有些人將其做成穩定、長久的買賣。還是在拼多多上，有專門出售學信驗證碼的店鋪。
“這肯定沒有違規，就像你有一個親戚幫你換一樣”，其中一傢店鋪表示。頁面顯示，該店鋪已經售出108件商品。
由於教育優惠是針對特定群體，優惠力度大，為避免被薅羊毛，蘋果制定限購策略。像電腦和筆記本，每學年每個賬號限購兩臺，Mac mini則每學年隻可以購買一臺。
那麼，上述108件這樣數量龐大的學信網驗證碼，又是從何而來？
“有同學給的，也有從別人那裡買的”，上述店鋪客服如此回復，他把成批的買碼稱為“進貨”。
而比起京東的驗證方式，天貓多一個環節，那就是需要先去支付寶進行認證，然後才能在蘋果店鋪購買。相對而言，認證需要提供的資料比較多，也或許正因為此，陸玖財經發現拼多多上的賣傢，提供的都是“某東認證”，目前鮮有看到與天貓有關的認證購買店鋪。
03
蘋果樂於被薅羊毛？
對於如此明顯的漏洞，以及這樣大規模明目張膽的“薅羊毛”，蘋果公司不可能不知道，但為何迄今為止，並未采取實質性的限制措施？
答案是，他們需要借此拉動銷量。
最近幾年，蘋果在創新能力上有明顯的退步，國內廠商通過想盡辦法地推出新功能和硬件配置，更高的“硬件性價比”，來挑戰蘋果的霸主地位。
但是，對比競品，蘋果公司多年來努力樹立的是：“蘋果品牌=高端”的一個顯著特點，就是其售價相對穩定。
也是基於此，蘋果每次打折促銷都會引起消費者的熱烈追捧。今年618活動開啟當晚，iPhone13沖上微博熱搜第一的位置，因為價格便宜，iPhone13內存為128GB的版本到手價最低為4799元。
但頻繁的打折銷售，容易把用戶導向價格，而不是品質，最終反而會削弱蘋果的品牌溢價。
教育優惠政策看似是面向學生和老師群體，但其實也是給那些註重優惠折扣的消費者，開個“後門”。對於這部分消費者，瞄準蘋果教育優惠，可以通過拼多多等渠道獲得認證，以“薅羊毛”的方法買到更便宜的蘋果產品。
這其實是暗中給所有群體優惠價格，盡管被“薅羊毛”，但既可以直接帶來銷量的提升，又可以維持高端品牌效應，蘋果做的還是穩賺不賠的生意。因此，蘋果公司從內心深處，未必真正想禁止這種行為。至少從實際表現看，現階段蘋果公司某種程度上是在默許。
就像斯蒂芬·茨威格在《斷頭皇後》中所寫的：“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暗中標好價格。”消費者想要的是那幾百塊錢的優惠，而蘋果得到的，卻是一個個真實存在的用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