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阿爾特曼(SamAltman)瀟灑回歸。當地時間21日周二晚,OpenAI在社交平臺發佈重磅消息:阿爾特曼回到OpenAI,重新擔任CEO,董事會也隨之大換血。新董事會目前由三人組成,分別是:曾在Facebook、Twitter、Salesforce擔任高管的佈雷特·泰勒(BretTaylor),出任董事長;美國經濟學傢、前財政部部長拉裡·薩默斯(LarrySummers);以及Quora創
阿爾特曼繼續擔任CEO,但未回到董事會。與其一同在當地時間上周五被舊董事會踢出局的、OpenAI的前董事長格雷格·佈洛克曼(Greg Brockman),也在X平臺上發佈消息,確認回歸OpenAI。但他也隻說“回去敲代碼(back to coding)”,沒說會回到董事會。
阿爾特曼
至此,除德安傑洛,舊董事會成員已經悉數出局,新董事會由三位外部董事組成,沒有OpenAI的內部董事。
在上周五之前,OpenAI原本的董事會由六人組成,其中三位是內部董事,三位是外部董事。周五,舊董事會發起“奇襲”,突然將阿爾特曼和佈洛克曼踢出董事會並解除阿爾特曼的CEO職務,隻剩下OpenAI聯合創始人、首席科學傢伊爾亞·蘇茨克維(IIya Sutskever)一位內部董事和三位外部董事。
自那之後的幾天,故事頻頻反轉,在經歷員工動蕩不安、投資人施壓、談判與談判破裂、阿爾特曼和佈洛克曼加入微軟、九成員工簽署聯名信“逼宮”董事會之後,阿爾特曼奪回CEO之位,和佈洛克曼一起回到OpenAI。
在那封擲地有聲的聯名信中,簽名的員工給董事會兩個選擇:要麼讓阿爾特曼和佈洛克曼回來,董事會換人;要麼我們這700多人走,跟著阿爾特曼去微軟。
顯然,新一輪對峙的結果是,員工“逼宮”成功,其中董事會新成員佈雷特·泰勒還是新中被提名的人選之一。
阿爾特曼和佈洛克曼在X上發帖慶祝,阿爾特曼說:“過去幾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讓這個團隊及其使命保持一致。當我決定在周日晚上加入微軟時,很明顯這對我和團隊來說是最好的道路。”微軟CEO桑提亞·納德拉(Satya Nadella)也送上祝福。
故事到這裡,這場引發轟動的矽谷明星公司內部“內鬥”事件,似乎以阿爾特曼壓倒性的勝利畫上句號。
但,事情果真結束嗎?仔細看看不難發現,新董事個個都是狠人,而趕走阿爾特曼的公司“大BUG”,還沒有被修復。問題是,這個大 BUG 真的是 BUG 嗎?人工智能顯然會在未來對人類產生重大影響,對於阿爾特曼這樣的人工智能掌權者,取下懸在他們頭頂的利劍,真的正確嗎?
OpenAI新董事會目前隻有三人,但個個都是狠角色。
新任董事長新晉董事佈雷特·泰勒(Bret Taylor)是OpenAI的老朋友,聯名信中員工要求OpenAI舊董事會換人,並且建議兩個人做新董事,泰勒就是其中一位。在聯名信全文被媒體釋出後,有消息稱泰勒不打算加入OpenAI董事會,如果該消息為真,那麼泰勒如今出任董事長的背後少不各方的堅持和遊說。
泰勒也是技術出身,擁有斯坦福大學計算機科學專業學士和碩士學位,曾供職於Google,Google地圖的研發就有他的貢獻。在科技公司多次擔任高管。曾擔任Facebook首席技術官、雲軟件巨頭Salesforce聯席CEO。
科技公司高層巨變,這種事泰勒有經驗。在埃隆·馬斯克(Elon Musk)去年要收購Twitter(現改名為X)時,泰勒是Twitter的董事長。當馬斯克對收購一事反悔時,泰勒站出來表態,威脅將起訴馬斯克。最後,馬斯克沒擰過Twitter董事會,如約以440億美元的高價收購這傢公司,並在其後解散董事會。
拉裡·薩默斯(Larry Summers)則是三位董事中最重量級的。
薩默斯已年過七旬,可謂“德高望重”,履歷炫目。薩默斯29歲就成哈佛歷史上最年輕的終身教授之一,曾在哈佛大學擔任校長,是著名經濟學傢。克林頓時期,他曾擔任美國財政部部長;奧巴馬時期,他則執掌美國國傢經濟委員會,是美國經濟政策的總設計師。可以說,薩默斯主導美國近二十年的經濟政策制定。
這位美國前財政部部長以直言不諱著稱,曾多次批評“拜登經濟學”。此外,他還曾預測,在人工智能的沖擊下,美國“在本世紀後半葉結束時可能會有近三分之一的成年男性失業”。
在OpenAI之前,薩默斯擔任過多傢公司的董事,包括美國移動支付公司Square和民宿平臺Airbnb。
而另一位董事亞當·德安傑洛(Adam D’Angelo)則成OpenAI新董事會的最大“顯眼包”。他是唯一一位留下來的舊董事會成員,而且就在阿爾特曼回歸的消息公佈之前,媒體正在“抓內鬼”,而德安傑洛作為“一號內鬼”被大肆報道。
德安傑洛是馬克·紮克伯格(Mark Zuckerberg)的高中同學,曾出任Facebook的第一任CTO,還曾被《財富》雜志譽為“科技界最聰明的人之一”,後來創辦美國版知乎Quora。Quora前員工爆料,德安傑洛此前與阿爾特曼之間發生過重大分歧,前不久OpenAI發佈GPTs,而德安傑洛不滿阿爾特曼未與董事會溝通這個決定。而且,Quora孵化出來的AI瀏覽器項目Poe,本來就和OpenAI有競爭關系。爆料還稱,德安傑洛為人固執,幾乎從未被人說服過,在Quora就已經有突然解雇高管的“前科”。
被認為是“內鬼”卻成為舊董事會的唯一幸存者,德安傑洛的留任可能是談判雙方中那個代表“保守派”的制衡力量,聯名信中舊董事會全部辭職的要求實際上並未被完全滿足,阿爾特曼此次回到OpenAI的巨大勝利仍有雜質。
需要註意的是,“內鬼”之說,目前還不可盡信。對於上周五那場“奇襲”究竟是如何發生的,至今都是一個懸案,是活脫脫一場“狼人殺”的遊戲。
在德安傑洛是幕後主使的說法之前,外界才能指認蘇茨克維是事件的推動者——作為OpenAI的聯合創始人兼首席技術官、三位內部董事之一,蘇茨克維是出面通知阿爾特曼和佈洛克曼參加罷免會議的“出頭鳥”,而人們發現他在AI安全問題上與阿爾特曼有分歧。
在德安傑洛是幕後主使的說法之後,另一位舊董事會成員Helan Toner也被“揪”出來,因為她此前曾發佈一篇論文,而媒體報道阿爾特曼對此不滿,認為這篇論文批評OpenAI為AI技術安全做出的努力,甚至曾試圖把Toner踢出董事會。
此外,當地時間上周日OpenAI舊董事會與阿爾特曼第一輪談判破裂後,被任命為新臨時CEO的Twitch前CEO Emmett Shear曾表示,雖然自己接下這個邀請,但是會對“奇襲”事件展開調查並生成報告。但截至發稿,並未有任何調查結果被公佈。
OpenAI員工聯名信中的一些描述也道出“奇襲”事件的撲朔迷離,信中說,阿爾特曼被解雇之後,OpenAI的高管曾盡力配合董事會,但是董事會一直沒能提供對阿爾特曼“有所隱瞞”的具體事實,也沒能拿出任何證據。
雖然沒有定論,但“奇襲”懸案的“懸”本身,就揭示至少兩個問題:“奇襲”事件本身,有可能從討論到發起非常倉促,且缺乏翔實的準備與“證據”;短短幾天內,蘇茨克維、德安傑洛、Toner相繼被挖出與阿爾特曼的分歧,足見OpenAI內部早有裂縫。
阿爾特曼雖然勝利回歸,但最大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如何避免這種事情再次發生?或者說,如何解決這種“奇襲”事件源頭上的系統問題?
這次事件充分暴露阿爾特曼對OpenAI缺乏掌控(也許在人心上有所掌控,但作為公司CEO非常被動)。
OpenAI以非營利性質創立,後因生存之困組建有限盈利公司。可盈利實體OpenAI LP負責融資,以此來解決研發成本高築的老大難問題,微軟也是在這之後帶著10億美元入場,如今已經對OpenAI投資百億美元。
而可盈利實體OpenAI LP仍有一些與眾不同的限制,投資人的盈利回報有上限,不可超過投資的百倍。而OpenAI營利公司與非營利機構產生沖突、需要投票做決策的時候,隻有不持有OpenAI LP股份的董事會成員才有投票權。
阿爾特曼本身不直接持股OpenAI,但因為他曾是YC Combinator的董事長,後者投資OpenAI LP,從而沒有投票權。這和大多數公司的做法都截然不同,一般來說,CEO持有公司大量股票、在公司享有較高投票權。
在“奇襲”之前,董事會六人中隻有三人是深入OpenAI日常工作的內部董事,阿爾特曼還沒有投票權。三位外部董事再加蘇茨克維這位內部董事,足以將阿爾特曼和佈洛克曼頃刻踢出。
OpenAI的特殊結構,使得內部形成“三權分立”,CEO 掌握行政權,員工在這次事件中展示民意的強大力量,而6 位董事構成 OpenAI 的“最高法院”。在美國的“三權分立”制度中,大法官由上之下被任命,而且掌握著“正義之槌”。
阿爾特曼和佈洛克曼被一朝踢出,正是“大法官”們進行審判的結果。這樣的審判顯然不符合 OpenAI 的民意,更違背大股東利益及創始人意志,所以單純用商業邏輯怎樣都無法理解這種行為,然而,如果把人工智能視作一種權力,而且這種權力顯然會越來越重要,那麼從分權制衡的角度來審視這次事件,解美國憲法的根基正是這種對於不受制約權力的警惕和戒備,就未嘗不能理解 ,OpenAI 為何要設計一套看似對管理者和投資者都不怎麼信任的制度。
如今自下而上的和外部的力量一起,把大法官換人。但阿爾特曼並不會一勞永逸:新的法官,理論上依然可以做同樣的事。這是一種根深蒂固的信念所致:掌握權力者,一定要有一把利劍懸在其頭頂。
在阿爾特曼和佈洛克曼重回OpenAI的路上,有各方的努力。不僅OpenAI的員工奮起反抗發佈聯名信要求“去董事會,留阿爾特曼”,包括微軟在內的外部投資方也在努力促成這一結果。其中微軟甚至被報道開出每人1000萬美元的簽約獎勵,接收願意追隨阿爾特曼接入微軟的OpenAI員工。
那個想象中的“下一次”也許在概率上可能性並不大,但必定會盤旋在阿爾特曼的頭頂——下一次,還會這麼“好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