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0日，一輛隸屬於無人駕駛公司Waymo的robotaxi，在舊金山唐人街燒成一片火海。一輛價值超百萬元的捷豹I-PACE改裝車因此徹底報廢，在燃燒過後成一堆廢銅爛鐵。場面十足的“零元購”。
隻不過，這起針對車輛的暴力事件沒有任何人受傷，除這臺車以外也沒造成其他的財產損失，邊上甚至還有一些人為這幅“燃”起來的場景叫好……
聽上去有點不合常理吧？
還有更抽象的，這輛robotaxi起火的原因並非在國內被廣為詬病的電動車自燃，而是人為縱火。
這是一起針對robotaxi的惡意暴力沖突。
關於事件的起因經過，有當時在場的一些人用手機視頻記錄下來，而這些視頻又在社交媒體上廣為傳播。
從其中一位在場者的記錄中可以看出，起火隻是這輛waymo無人駕駛車最後的歸宿，起火之前，它還經歷一番要素充足的“霸凌”。
先是被包圍、被塗鴉：
接著被打砸：
又被人從車窗扔進去一根煙花爆竹：
（咱們國人可能會關心的一點是，這事雖然發生在唐人街，但打砸燒行為並不意味著是華人幹的。從視頻畫面可以看出，涉事人群的面孔明顯不屬於亞裔。）
再然後，就徹底“燃”起來，火勢擋都擋不住……
這些被拍下的視頻，很快便上傳到社交媒體，之後又被各大媒體競相報道。
毫無疑問，這事火，而美國互聯網上，也再次掀起一場關於robotaxi的辯經高潮。
01. robotaxi，犯眾怒？
據視頻畫面顯示，Waymo無人駕駛出租車被打砸燒這一整套操作之中，有人參與其中，有人舉手機旁觀，看熱鬧的人很多，但沒人上前阻止，也沒人表現出明顯的憤慨情緒。
所以不難看出，至少在當時參與這場事件的人，都不怎麼待見robotaxi，可見其人緣混的有多差。
但再怎麼說，被打砸乃至人為縱火的遭遇，也有些超過，其惡劣程度已經達到威脅社會治安的程度。
Why？這輛車何罪至此啊？
社長從社交媒體X上復盤出來的原因是這樣的：
事件發生的2月10日是農歷大年初一，海外華人聚居區也在慶祝春節，舊金山唐人街人頭攢動，煙花爆竹也隨處可見。
人多成這樣，交通自然會受到影響，其擁擠程度我想各位可以大致參考一下，國內一些平時會有早市的街道。總之汽車是不適合在這樣的路況裡行駛的，而舊金山有經驗的人類出租車司機也會在每年大年初一的時候，盡量避開唐人街的一些重點路口。
但這輛隸屬於Waymo的robotaxi是個愣頭青，一頭紮進唐人街，然後就因為人流量太大，觸發車內自動駕駛系統的保護模式，當街停住。
本來有車進去就礙事，這下robotaxi直接停車在周圍人看來更是添堵。
再加上robotaxi在“堵路”上又有為數不少的前科，不乏一些圍觀群眾起趁機“清算”的心思——因為周圍人並沒有給這輛車讓出點空間方便駛出，而是隨後將其團團圍住，接著不斷發酵成一起暴力事件。
這次Waymo的遭遇，明確凸顯出在舊金山城市中，普通居民與robotaxi之間的緊張情緒。
僅僅因為“堵路”就一發不可收拾的暴力行為，當然隻是個表象，真正原因背後另有其人。
直接原因是Waymo在幾天之前，發生一起robotaxi碰撞事故。
一輛robotaxi在行駛過程中，與一名騎自行車的人相撞，造成騎行者輕傷，具體情況官方仍在調查中。
雖然客觀上Waymo解釋為當時有一輛卡車遮擋視線，涉事robotaxi已經做出剎車操作，隻是無法避免碰撞的結果。
但說實話，民眾看到的，隻是又一起因robotaxi人工智障操作，而導致的城市交通混亂。
相當於一場積分制的考試，Waymo在幾天前的碰撞事故又減一分。
僅僅這一分其實夠不上一錘定音的分量，然而兩傢自動駕駛公司——Waymo和Cruise各自所轄的車隊裡，robotaxi所犯下的大大小小事故，已經把積分扣到及格線上下。
這一系列事故所造成的民眾對robotaxi的排斥和不信任，才是導致Waymo無人駕駛出租車遭遇打砸燒的根源。
02. 火，早已蔓延
去年10月的時候，同樣是在舊金山，另一傢龍頭自動駕駛公司Cruise也出個大新聞。
Cruise遭遇一場人命官司，旗下的robotaxi對一名被人類駕駛車輛撞倒的行人造成二次傷害，將其拖行差不多6米，受害者當場被拉去搶救。
這起事故在公眾輿論領域掀起軒然大波，招致眾多舊金山居民對robotaxi的抵制，Cruise公司也由此引發一場人事地震。
公社之前的文章裡，也曾對此做過詳細分析，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回顧一下：《創始人雙雙離職、公司命懸一線！通用幾十億美金即將付之一炬？》。
一晃4個月過去，這場事故帶給Cruise的餘波依然未平。
一邊，母公司通用大刀闊斧介入Cruise的管理和業務規劃，風雨飄搖之際通用CEO頻頻給Cruise站臺，表示不會拋棄這傢自動駕駛子公司，哪怕虧幾十億美元，這依舊是筆“非常有價值的資產”；
另一邊，近期披露的事故調查結果顯示，Cruise不僅技術有缺陷，未能精準識別被撞行人以避免二次傷害，且碰撞後導致拖拽行人的“靠邊停車”操作也屬失誤，另外事故後公司“隱瞞關鍵信息”的質疑也被實錘。
一來二去的，Cruise的名聲，在舊金山民眾當中差不多算是“臭”。
不止通用為子公司的前途操心不已，身為robotaxi同行的Waymo也在心裡打鼓。
畢竟，Cruise公司因為事故黃還是小事，民眾要是徹底不敢相信robotaxi才是真是要命。
本就如履薄冰的robotaxi商業化進展，“回本”將更加遙遙無期。
X上就在傳播一張截圖，說是一名Waymo員工在論壇表示，自己對“Cruise被暫停運營，可Waymo還在繼續運營”的事實感到驚訝。
這個人的發言還透露出下面幾個信息：
1、Waymo的robotaxi確實經常出現“堵路”的狀況，需要有人遠程或線下接管，這應該是無人駕駛技術現階段還不夠成熟的必然結果；
2、不少舊金山民眾早就看robotaxi不順眼，行人躺在路上、抗議者在車前蓋上放雪糕筒之類專門給robotaxi找茬的做法屢見不鮮。
其中2的出現，又是因為1造成的後果。
因robotaxi而造成的交通阻塞，已不是一次兩次，甚至堵救護車、堵消防車、碰撞事故也常常發生。
而且肉眼可見的，隨著舊金山對robotaxi商業化運營的限制不斷放寬，這些情況發生的頻率明顯提高。
這一切對於生活在舊金山當地的居民來說，已然從“樂子”變成愈發難以抑制的惱火。
去年8月舊金山舉辦“robotaxi是否可以全天候商業運營”的聽證會，抗議者組織起來在場外進行抵制，該舉動可以被視為民眾反對robotaxi情緒的第一次爆發。
隻不過當時抗議者的群體還相對較小，抵制robotaxi的聲音還未能成為主流。
然而當煩躁的情緒蔓延開來，“積分”一次次累計，發展至今日，社交媒體上反對robotaxi的聲音已經成為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在舊金山消防局發佈Waymo被打砸燒的官方推文裡，最高贊竟然是一條認為應禁掉Waymo的評論。
種種跡象都表明，在民眾當中失去信任的，已不再局限為某傢特定的自動駕駛公司，而是整個robotaxi行業。
03. 僅僅隻有不信任？
Waymo無人駕駛出租車被打砸燒這麼勁爆的事件，當然引發大眾的諸多討論。
除對無人駕駛技術不信任這一因素，很多人也關註到特定時間和城市的問題。
有人認為2月10日本就是個容易出事的日子，不僅趕上農歷春節，還正好是“美國春晚”（體育賽事“超級碗”）的前一天，在警察顧及不到的地方難免會有“潑皮無賴”趁亂搞事。
（評論中的“他們”指警察）
也有人認為是美國社會環境和城市治安的問題，才導致賽博朋克2077風格的“零元購”和類“零元購”事件頻發。
還有人認為那些打砸燒robotaxi的人，就是現代的盧德主義者。
因為很多人選擇抵制robotaxi的一個重要理由，就是認為這些無人駕駛出租車會搶人類司機的飯碗。
我們的歷史課本裡教過，“盧德主義者出現於工業革命初期，他們認為是大機器生產代替人工而導致自己失業，所以選擇去破壞機器以期重獲工作。這是一次工人對資本主義制度的自發反抗，但卻具有認識上的局限性。”
今天反對robotaxi的人，和兩百年前的盧德主義者，像又不像。
一方面，秉承“robotaxi一定會搶走人類司機工作”想法的抵制者，對robotaxi的排斥的確與兩百年前的盧德主義者達成跨世紀的認同；
另一方面，這些人又更近一步解到，robotaxi隻是“棋子”，真正的“棋手”是那些科技公司和大平臺。
是科技公司打造出讓無人駕駛代替人類的概念，並制造出robotaxi；
是平臺方基於利潤更大化的理念，一味壓低人類薪酬以降低成本，來讓自己獲取高比例抽傭。
當一傢企業攫取巨額財富，卻沒有承擔起相應的社會責任，反而不斷侵犯用戶隱私之時，自然會招致越來越多的負面評價。
而這個惡性循環，正是誕生自矽谷的科技公司，在為數不少的美國底層民眾中所面臨的。
由Google母公司Alphabet所孵化的自動駕駛公司Waymo，在這種意義上可以說是最典型的一名假想敵，俗稱叫“撞在槍口上”。
Waymo一輛robotaxi的成本越高，其報廢的損失越大，抵制者的破壞也顯得更有價值。
以上這套邏輯，相比國內大傢對新科技、新技術發展的理解，多少顯得不那麼主流。
更多時候，我們是歡迎新技術發展，期待更多科技產品進入日常生活的。
比如無人駕駛技術可以極大緩解人類出行的疲勞，robotaxi能夠進一步降低消費者的打車成本，這部分解放出來的勞動力，可以投入到更有價值的工作中去。
誠然，國內也存在對無人駕駛不信任的聲音，覺得在一些復雜路況和突發事件當中，機器的反應無法代替人類的抉擇。
但在社長看來，每一項新技術的誕生和普及，都必然會伴隨無數的質疑。
汽車剛出現時，人們認為它速度太快、噪音太大、還使馬匹驚恐，會嚴重影響道路安全；
智能手機剛出現時，人們也覺得它bug太多，使用起來遠不如功能機便捷；
今天的自動駕駛技術，同樣存在行駛不靈活、頻發決策失誤的問題。
可汽車在發展、手機會迭代，自動駕駛技術當然也能進化。
寫在最後
每一項新技術的出現，從來都是一把雙刃劍，在給人類帶來便利同時也出現此前所沒有的困擾。
然而人類社會不就是這樣持續發展起來的嗎？
至於robotaxi，它們當然還不夠成熟，但我想，人類也可以再多給它們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