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調的鼎橋手機,再一次被推上風口浪尖。4月9日,新東方新材料(下文簡稱“東方材料”)發佈公告稱:公司擬收購NokiaSolutionsandNetworksGmbH&Co.KG(以下簡稱諾基亞)持有的TDTECHHOLDINGLIMITED(以下簡稱“TDTECH”)51%股權,交易對價為21.216億人民幣。
目前,諾基亞所持有 TD TECH 全部股份中的 51%,剩下 49% 由華為持股,如果此交易最終完成,東方材料將成為 TD TECH 最大股東,同時實際控制 TD TECH 旗下的全資子公司鼎橋。
但當日深夜,華為便緊急發佈聲明,表示華為‘沒有任何意願及可能與東方材料合資運營 TD TECH’。
這份公告雖然僅有四句話,但用詞卻斬釘截鐵地否定幾乎任何東方材料作為 TD TECH 股東,與華為產生合作關系的可能,甚至不惜表示會‘全部股份出售退出’,斷然否決一切與東方材料合作的可能。言下之意已經相當明顯:華為完全不接受東方材料成為華為的合作夥伴。
根據天眼查的股權信息顯示,鼎橋是香港公司 TD TECH HOLDING LIMITED 的全資子公司。而 TD TECH HOLDING LIMITED 最早的股東是西門子與華為。在 2006 年,西門子將所有股權出售給諾基亞,從此構成如今的鼎橋的股權結構。
鼎橋誕生的歷史,直接決定它與華為密不可分的關系,也已經為後來鼎橋發佈‘華為智選’手機埋下伏筆。
2019 年,華為被美國商務部列入出口管制實體清單,此後華為消費者終端的業務日趨收縮。因此逐漸誕生一批‘華為智選’手機品牌,包括中國移動定制的 NZONE、中國聯通旗下的優暢享,以及 TCL 旗下的雷鳥、中郵 Hi Nova 等品牌。
華為智選是一種相對輕量級的華為終端技術合作模式:具體到鼎橋手機業務中,鼎橋手機雖然沒有搭載鴻蒙系統,但鼎橋所發佈的這些手機過去使用 Android 系統,但在系統中整合相當一部分鴻蒙系統中的專屬功能,同時也能使用幾乎與華為旗艦手機完全相同的外觀設計,在華為線下零售店中銷售。
截至目前,鼎橋已經發佈過數款外觀酷似華為手機的 5G 手機:其中包括酷似 Mate 40 系列的鼎橋 M40,以及直接與華為 P50 同名的鼎橋 P50。
如今,鼎橋發佈的 M40 手機在華為線下零售體系中的線下門店已經隨處可見,在店面展示桌上與華為手機並排展示。主打與華為手機幾乎完全相同的外觀設計,以及能夠正常使用 5G 網絡。
但鼎橋手機的實際銷售情況並沒有受到傳統華為用戶廣泛的認可:鼎橋 M40 在京東開售前 30 天僅售出不過百餘臺,線下實際反響也不佳。按照某華為線下零售店店長的介紹,由於鼎橋手機在實際售價上並沒有與華為手機有明顯差價,進店用戶普遍希望以相同價格購買到印有華為 Logo 的華為手機,而對鼎橋手機並不感冒,因此即使是在客流量較高的購物中心的華為體驗店,日均也僅能售出 1-2 部鼎橋手機。
除線下銷量並沒有起到填補華為市場空缺的作用,鼎橋手機與華為手機的復雜關系,反而經常因為在線下導購時被模棱兩可地介紹為‘華為智選手機’,讓最終想要購買華為手機,但最後被引導購買鼎橋手機的用戶產生自己買到‘盜版華為手機’的感覺。相關的維權新聞自 2020 年之後就經常見諸於黑貓投訴以及視頻網站等平臺。
或許也是鼎橋整體手機銷量不佳,加之華為目前受到廣泛制裁的現實,讓諾基亞尋求出售全部的 TD TECH 股份。但這一想法從誕生,到諾基亞與潛在購買者 —— 東方材料討論直到簽訂合同,顯然都沒有知會作為第二大股東的華為,這才有 4 月 9 日華為‘深夜緊急公告’。
而作為本次收購案中的新入局者東方材料,則是一傢生產打印機油墨的為主營業務的企業,不僅從未有過智能手機制造/設計經驗,且截至 2022 年九月底,東方材料貨幣資金餘額僅為 1.7 億人民幣。
收購 TD Tech 51% 股份,需要 21.2 億元現金。顯然東方材料自身並不具備完成收購的現金基礎。幾乎全數收購資金都需要從外部籌集。東方材料發佈的股票發行預案中也提到預計為本次收購募集‘不超過 20 億元’。屬於典型的‘蛇吞象’式收購。
無論是從公司主業還是從資本實力的角度來看,東方材料都不具備收購鼎橋的現實條件,因此東方材料本次收購的實際目的 —— 借助本次收購,一舉將自身打造為‘華為概念股’的實際目的,從來都不是秘密。華為也是看清東方材料的實際目的。因此提前‘出手’,試圖阻止此次交易完成。而‘深夜公告’也是為進一步制止由此導致的上市公司股價異常波動。
目前,即使東方材料在回復媒體中表示‘正想盡一切辦法與華為進行磋商’,但從華為 9 日晚給出的公告已經能看出,華為在資本市場蹭熱點這件事上幾乎沒有任何讓步與容忍的空間。因此目前這場收購無外乎會有以下三種發展結果:
華為完全收購 TD TECH 股份
東方材料收購完成,華為出售全部 TD TECH 股份
收購中止,諾基亞繼續尋找其他合適收購方
首先是華為行使優先收購權,收購諾基亞出售的 51% 股份,使鼎橋成為華為全資子公司。但這對於華為來講並不是一個適合的選擇:鼎橋目前之所以能不受制裁/實體清單限制,正常發佈/銷售 5G 手機,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其最大股東是西門子/諾基亞而非華為。但於華為而言,一個不再能正常發佈/銷售 5G 手機的全資子公司,並無實際意義。華為在公告中分提到的‘期望有戰略價值的股東共同支持 TD TECH 繼續發展’,即表明鼎橋於華為的另一個重要目的:借助合資公司來加強與華為與諾基亞之間的合作關系。
除規避制裁,諾基亞作為如今移動通信領域,在 5G 標準必要專利聲明量排名中,諾基亞以 1471 件專利的數量成為僅次於華為的第二大 5G 專利擁有者。
但如今諾基亞想‘下車’,躍躍欲試接手的東方材料卻沒有在移動通信領域相匹配的技術實力,如果華為最終也選擇‘下車’,鼎橋手機不僅無法再出現在華為線下零售店中,也將徹底失去來自華為的的所有技術/硬件資源支持 —— 對目前本就發展緩慢的鼎橋手機業務來講無疑是毀滅性打擊。
如果諾基亞最終仍將全部股權出售給東方材料,使其成為鼎橋實際最大股東,華為更有可能采取聲明中提到的最後一種方案 —— 出售鼎橋全部股份,並終止對鼎橋的各種技術授權。
因此,實際上最有可能誕生的結局,是東方材料終止收購股份:但按照目前的公告信息,諾基亞在與東方材料的收購中明確收購中止條款,其中提到‘如收購失敗,東方材料需(向諾基亞)支付終止費 2900 萬元至 8486.4 萬元’。這對於賬上現金僅有 1.7 億人民幣的東方材料來講,也是一次重大打擊。
但無論哪種結局,從諾基亞計劃出售所持全部 TD TECH 股份之時,就已經註定鼎橋未來的發展前景不容樂觀。
華為想要的是‘擁有同樣的戰略能力’的合作夥伴,而非簡單的收購者,加上華為自身在行業地位的特殊性,也已經決定鼎橋已經變成‘想接的接不住,接得住的不想接’的一顆‘燙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