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4月4日刊發的本專欄文章中，我談到ChatGPT對與學術寫作相關的讀書報告、課程論文、學術論文、學位論文等的影響。今天我主要談談ChatGPT與創意寫作的關系。所謂創意寫作，簡單來說就是以富有想象力的方式表達思想觀點的原創性作品。創意寫作是當代語匯，傳統說法主要指文學創作。
之所以改用創意，源於它擴大文學范疇，更強調創作過程。創意寫作除包括虛構類與非虛構的小說、詩歌、戲劇外，側重敘事和人物描寫的新聞專題報道也被納入其中。而在學術環境中，個人簡歷、影視劇本、小說課程、詩歌課程等也都屬於這一范疇。
隨著ChatGPT的出現，人工智能已經完全可以在幾分鐘內生成內容完整的高質量作品。人們用其進行創意寫作幾乎成為不可避免的趨勢，甚至有人稱之為新的創作方法。
但我們也知道，創意寫作總是被賦予作傢極具個性化的特征。換言之，隻有具備作傢個性化的特征，才能使創意寫作具有獨特價值。人工智能生產的產品若是千篇一律，對人類而言就毫無價值可言。
因此，我關心的問題是ChatGPT能否真正進行創意寫作？如果可以，效果如何？我們又該如何利用它為自己的創作服務，或者說如何發揮它的優勢？
ChatGPT具備創意寫作能力
針對上述問題，我向ChatGPT問的第一個問題是：ChatGPT有創意嗎？我得到的回答如下——
是的，ChatGPT可以在創意寫作方面發揮創意。作為語言模型，我接受過大量文學、詩歌和其他創意作品的訓練，我有能力利用這些知識創作原創作品。雖然我無法體驗情感或理解我所寫內容背後的含義，但我可以利用豐富的知識和對語言的理解生成富有創意和引人入勝的文本。因此，如果您正在尋找一些創意寫作，我會為您提供幫助！
我接著提問：ChatGPT具體可以為創意寫作做些什麼？它回答說，ChatGPT 可以做的事情包括如下幾點。
一是為寫作者提供提示或建議，讓寫作者的創意源源不斷；二是可以生成各種體裁和風格的原創作品，為寫作提供靈感；三是審閱作品並提出修改建議，提高寫作流暢性、語法和可讀性；四是對寫作者的工作提供建設性的批評和改進建議；五是針對特定主題創作原創作品，並將其作為寫作者創作作品的起點。
簡言之，ChatGPT可以作為各類作者的寶貴工具，幫助激發創造力、提煉思想並提高寫作的整體質量。
對於ChatGPT的這番話，我深有體會。今年1月28日，當時身處美國的我註冊ChatGPT。作為文學教授，我最先測試的自然是它的創意寫作能力。於是，我用英文發出指令，請它寫一首有白雪和樹林的詩歌。這位聊天機器人幾乎是在半分鐘之內就完成一首英文詩。而當我把整首詩發給很多文學教授、文學博士時，大傢都認為這首英文詩寫得很好。
今年4月，我再度用同樣的指令讓其寫一首包含白雪和樹林的詩，已經進化到4.0版本的ChatGPT提交一首新的詩歌。雖然得到的指令完全一致，但它並未重復過去的詩歌，絕大部分的詞匯都有變化，而且韻律方面也有很大不同，總體上看也是一首好詩。
由此可見，ChatGPT已經具備創意寫作能力。
怎樣利用它
事實上，人們已經發現，ChatGPT用於生成詩歌、歌詞和歌曲創作時，已經具有交互性，可以為創意寫作提供極好的幫助。
雖然我們尚不能指望它撰寫整部小說，但在創意寫作方面，ChatGPT還是極有潛力的。根據國外一些學者的個人實驗和大學課程的介紹，他們已經在使用ChatGPT進行創意寫作。
僅就文學創作而言，至少可以包括如下三個方面。
首先是創作故事。你可以為它提供一個短篇故事並要求它生成續集，你還可以編輯和優化輸出以得到你想要的故事。如果你正在寫一篇短篇小說，但進展有困難，你可以向ChatGPT提供前幾段，並要求它根據從訓練數據中學到的模式和結構生成續篇。
其次是創作詩歌。你可以給模型提供一個主題或提示，讓它生成一首詩，還可以編輯它，使它更加優美。對於需要靈感或想要探索不同寫作風格的詩人來說，這可能是一個很好的起點。
最後是生成角色。你可以為它提供角色原型，並要求它創建角色描述。
正因如此，我們可以把人們使用ChatGPT的理由同樣歸結為三點。
一是ChatGPT已經成為高效而全面的寫作夥伴，可以簡化個人的寫作流程並消除重復性任務。
二是作為一種直觀的人工智能學習形式，ChatGPT使用各種來源生成類似人類的內容，還會記住之前談話中所說的內容，並創建相關的回復。由此，它可以激勵作者或為作者的作品添加內容。
三是人工智能或許並不具有創意寫作核心的自發性，但當人們在創意寫作過程中面臨不知從何處入手，甚至遇到寫作障礙時，可以將其視為“創意生成器”，即作為創意寫作的起點。在這樣的時刻，ChatGPT是可以幫到我們的。
優勢與局限
根據一些學者的經驗，使用ChatGPT進行創意寫作的主要優勢有如下幾點。
突破創意瓶頸。寫作時，我們常常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但不知道怎麼說。此時，人們可以將自身想法寫入提示中並收到建議。當然，回復可能不完美，但人們完全可以挑選一些單詞或表達方式潤色自己的文章。
保持一致的語氣。除回答特定問題外，ChatGPT還可以繼續或完成文本。作者可以確保所有文本都采用相同語氣，無論是正式和嚴肅的話題，還是生活化的輕松話題，它都可以做到。
使文本適合讀者。ChatGPT能總結或重寫文本以使其更容易被理解。它可以根據不同讀者對主題的理解程度、上下文或其他需求調整信息加以適應。
模仿特定風格。ChatGPT最有趣的功能之一是它能夠復制專業人士、某類品牌甚至個人的風格。如果人們在提示中輸入關鍵字“像”，聊天將以書面文本響應，對相應的寫作風格進行模擬。
檢測關鍵字。如今，確保自己寫作的內容定位準確並針對在線搜索進行優化非常重要。ChatGPT可用於生成與自己正在撰寫的主題相關的關鍵字，並對此進行排名。
避免抄襲。在撰寫數字環境中的文本時，必須避免發佈重復的內容。由於ChatGPT是一種獨特的文本生成器，以前從未被編寫過，因此它可以用作避免剽竊的有效工具。
當然，ChatGPT在進行創意寫作時，也是有局限性的，其最常見的錯誤包括單詞重復、結構簡單和信息過時。
會替代人類嗎
雖然人們對使用ChatGPT進行創意寫作仍有不同看法，但它可以成為專業人士的有用工具，幫助並啟發人們產生新想法並探索新的寫作風格。這已然是不爭的事實。
目前，國外對人工智能的看法大體分為兩派：一派欣賞它所提供的機會，另一派則害怕它內在的巨大潛力。後者中的不少人都擔心ChatGPT可能替代人類。
在我看來，ChatGPT在創意寫作方面無法取代人類，理由有如下三個方面。
第一，作為人工智能語言模型，ChatGPT可以根據提示和輸入生成文本和故事，但它沒有獨立思考和創造的能力。雖然它可以生成原創作品，但依靠的還是人類的輸入提供提示和指導。要知道，創意寫作通常要跳出傳統與固有框架，探索非常規的想法，需要豐富多彩的想象力。雖然ChatGPT可以根據學到的模式生成文本，但是沒有創造性思考或建立非常規聯系的能力。
第二，雖然ChatGPT可以在創意寫作的許多方面提供幫助，但創意寫作需要作者將自己獨特的創造力和想象力帶到這個過程中，人類獨有的風格或語氣是機器人無法獲取的。以小說、詩歌等文學創作為例，每位作傢都有獨特的寫作風格和聲音，反映其個性和特征，而ChatGPT根據統計模式生成的文本很難有完整、具有辨識性的個人風格或聲音。
第三，ChatGPT不具備體驗情感的能力，也沒有個人體驗。創意寫作主要取材於個人經歷和情感，這對每個人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ChatGPT無法復制這種體驗與情感，因此也就無法創建真正原創的內容。
總之，雖然ChatGPT是一種令人印象深刻的語言模型，其創意寫作能力也不可小覷，但它缺乏人類寫作所必需的創造力、個人經驗和獨立思考的能力，因此無法真正替代人類，也無法替代人類真正的創意寫作。
文 | 郭英劍（中國人民大學首都發展與戰略研究院副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