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註互聯網或關註AI圈的,最近幾日應該都刷到過下面這張頗具調侃性質的“中美兩大AI巨頭”的網圖,在極具諷刺的氛圍下,似乎中國AI都是如李一舟一般的“投機倒把”之輩。從任何角度來講,李一舟都不能代表中國AI。那麼問題來,在Altman右邊的,本應該是誰?
誰能代表中國AI?這是一個的十分宏大又廣泛的話題,在過去的2023年,中國不乏AI人才、企業傢、創業者,代表中國AI,不一定是要與Altman相比,這個問題的背後,是迫使我們去思考,中國AI發展的現狀到底幾何?
從Altman身上,我們提煉出這樣幾個關鍵的特點:首先他是美國AI甚至全球AI的開拓者,是AGI的一個符號,如同馬斯克之於商業航天、電動汽車、腦機接口;華為之於中國手機;馬雲之於中國電商的地位。其次,Altman是一位成功的企業傢,帶領著OpenAI完成巨大的創新和突破,同時在世界范圍內具有影響力。最後,他更代表一種美國英雄主義下的個人,或者說,創業者瘋子一樣的野心。
相比之下,中國沒有OpenAI這樣的超頭,也不存在如Altman一樣具象的個體。不過,中國有真正致力於科技創新的企業傢、有埋頭苦幹的科研工作者、有意氣風發的創業者、有理性冷靜的投資人。
他們代表著中國和中國AI產業,探索屬於我們自己的路徑。
流水的AI,鐵打的李彥宏
誰能代表中國AI?
當我們把這個問題拋向多個朋友,不少人腦海裡蹦出的第一個名字是:李彥宏。
哪怕是在國際范圍內,李彥宏都曾與Sam Altman、馬斯克、吳恩達、黃仁勛等共同被《時代》周刊評為“全球AI領袖”。
▲圖源:《時代》周刊官網
但我們今天要講的,並不是李彥宏個人,而是作為中國企業傢,如何推動著新技術的發展和普世化。
2012年的百度,還是如日中天。12月初的一天,李彥宏代表百度曾與Google、微軟、DeePMind其他三位買傢參與競拍,競拍對象是剛剛用4顆英偉達GPU挑戰ImagNet的辛頓團隊:包括博士生導師辛頓帶著他的兩名學生,其中一名,就是曾經OpenAI的技術靈魂:Ilya Sutskever。
▲圖源:網絡,左一為Ilya,右一為辛頓
幾個小時後,辛頓團隊最終以4400萬的價格賣給Google。假如當時競拍成功的是百度或者是微軟,人工智能的發展脈絡可能都會被改寫,百度更不至於像今天這麼“慘”。
雖然拍賣並未勝出,但包括李彥宏在內的百度管理層都親眼目睹Google是如何不遺餘力的投資深度學習,受到刺激的百度開始下決心投入,開始十年投資千億的資金扶持,同時成立深度學習研究院IDL(深度學習研究院)。
而後,百度宣佈一個讓中國互聯網圈震驚的消息,是中國第一個從互聯網公司開始全面轉型為AI科技公司,要知道,那時候移動互聯網的東風剛剛吹起來,微信的總用戶達到1億,快手和抖音的短視頻帝國也展露頭角。
在人才方面,其實百度並不遜色。2014年,IDL的負責人餘凱幫忙請來在深度學習領域極負盛名科學傢吳恩達,他自己則在幾年後離職創辦地平線。2017年,百度又請來從微軟離開的陸奇。
2016年到2019年,AlphaGo打敗李世石之後,掀起AI 1.0時代的熱潮,百度的AI戰略第一次得到認可,人臉識別、機器學習、自動駕駛等產業化的場景日行千裡。
但很快,AI技術再次來到瓶頸期,準確率似乎進入一個死胡同,行業對其失望,很多公司相繼倒閉。
饒是2019-2022年AI最難的三年裡,李彥宏依舊是其忠誠的信徒。白花花的銀子燒進自動駕駛,百度雲也對標微軟Azure,圍繞著AI打造智能雲。
但三年的冷板凳也沒有白做。作為最早一批發現並跟進Transformer技術路線的公司,由王海峰領隊吳甜、吳華組成百度NLP隊伍。圍繞著NLP,王海峰一股腦創立語音識別部門、圖像識別部門和知識圖譜部門。
2021年,由吳甜帶隊的知識圖譜部門發佈知識增強大模型—ERNIE(文心)3.0,正是文心一言的前身。
後來的故事我們都知道,當然,從客觀的角度來說,目前的百度已經掉出世界范圍內的第一梯隊,在國內也並沒有絕對的領先優勢和差距,但正是由於李彥宏和百度的堅持,保留著中國AI微弱的火種。
當然,李彥宏能代表的,也不過是一部分中國企業傢。
之所以有一部分公眾仍然認為“李一舟”能夠代表中國AI,主要來自於某些互聯網古早大佬,在一竅不通的前提下對著AI大放厥詞,當陸奇發表萬字長文《我的大模型世界觀》之後,也有人紛紛跟進“萬字長文”,召開多場發佈會、參與各種AI論壇,炒翻股價、高點收割,生怕蹭不上AI時代的新流量。
不做具體的事,隻發表評論,從來都是中國企業傢們最擅長的。
這是企業傢的一種兩極分化,但分化的同時也代表著,我們將更快的內部換血,快速迭代。
務實的AI投資人
從技術研發到應用落地,任何一項技術的發展都離不開資本的推動。
以目前炙手可熱的OpenAI為例,其最早的運營資金來源於伊隆·馬斯克(Elon Musk)和彼得·蒂爾(Peter Thiel)等人投資和捐贈。然後從2020年到2021年,微軟兩次向OpenAI投資的共計30億美元,也成為後來ChatGPT得以實現技術突破的重要助推。
所以,如果說誰開啟這場全球性的AI革命,Altman是其中一個關鍵角色,那麼決定投資OpenAI的納德拉和微軟也同樣至關重要。
回到國內,大模型技術的發展同樣離不開資本,所以如果討論誰能代表中國AI,資本市場自然也不能缺位,而提到中國AI領域的投資,則又繞不開一個人——陸奇。
2023年5月,陸奇的在北京一場題為《新范式、新時代、新機會》的演講。之後,陸奇這份PPT就在全行業瘋傳。
在2023年那個時間點,陸奇這份PPT幾乎成為所有有意入局大模型的人的必讀刊物,而這份PPT中的許多觀點和趨勢判斷也在後來成為創業者選擇創業方向,投資人制定投資策略,選擇投資標的時的重要參考。
▲圖源:奇績創壇現場
陸奇佈局AI大模型的時間,要比絕大多數國內投資機構都要早。
2023年11月,在奇績創壇秋季路演日中,陸奇選中的55個項目就有16個和“預訓練大模型”方向的項目,其他項目中還有19個項目與AI相關。而到這個月月底,ChatGPT才正式發佈,正式成為這場AI浪潮的引爆點。
在這之後,奇績創壇陸續舉辦許多場路演,一輪又一輪創業者進入這裡接受指導,論證自己的項目、認識新的夥伴,尋找新的融資機會。
許多創業者在與“自象限”的交流中都提到,雖然參加奇績創壇路演最終能拿到融資的團隊少之又少,但在競技舞臺之外,從北京海淀到大洋彼岸的加州矽谷,陸奇熱情地接待正一波又一波包含熱情而投入大模型行業的創業新星,並且毫不吝嗇地幫他們推薦更多創業項目,拿到更多啟動資金。
毫無疑問,在中國這場以AI為核心的科技浪潮中,陸奇成功扮演一個最初的推動者和佈道者的角色,為許多AI大模型項目的發展起到指導和助推作用。
我們之所以對陸奇不吝誇贊,在於陸奇作為一個典型,他確實代表一類真正在通過投資促進行業繁榮和發展的投資人。
其實回顧2023年,中國大模型投融資市場並不缺少明星標的,許多頭部機構在追逐風口這件事情上也不惜一擲千金。但這個過程中,許多資金的投入其實並沒有真正的考慮項目的可行性,而僅僅隻是想借著風口賺走一筆錢。
一個典型的案例是王慧文和他的光年之外,一個毫無AI背景的創業者,沒有清晰的商業目標,卻可以在創業不到4個月的時間裡,完成數輪融資,將估值做到10億美元。甚至於從創立到最後被美團接盤,這傢公司都沒有展開任何實質性的業務。
高調入局又慌忙離場,最終留下的隻有一地雞毛。那這樣的公司之所以能夠獲得巨額投資,關鍵自然是王慧文,因為他美團聯合創始人的履歷可以融到更多的錢,至於項目,其實並不重要。
這一點在後來的許多項目中其實也在重復出現,比如有創業者在與“自象限”交流中提到,部分機構其實並不支持創業公司在算力、核心技術等領域做過多投入,他們更支持利用國外開源的相關大模型迅速推出產品,獲取用戶,以方便盡快展開下一輪融資。
然而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是,OpenAI從創立到推出ChatGPT用7年的時間,這還是在擁有全球頂級人才和微軟全力支持的情況下實現的。但中國的企業,卻可以在短短三四個月的時間裡,在各種客觀條件都不足的情況下完成別人7年的工作,這在任何層面都不得不是一個奇跡。
所以結果也明確,由於缺乏底層的資源投入,隨著產業的發展,大傢會越來越感受到中美之間在大模型上的差距,從GPT-4到GPTs,再到Sora,在“自象限”與創業者溝通中,我們聽到越來越多的創業者在表達一種無力感,並開始感慨,中國是否會錯過這一輪AI浪潮。
事實上,這種無力感並不來自於中美之間差距的擴大,而在於大傢很難感受到中國AI技術的進步,即在美國AI產業一次又一次跨越技術壁壘的時候,中國AI仍然停留在模式創新、PPT故事和知識付費。
因此,如果我們真正想要感受到中國AI的進步,想要真正推動中國AI產業的發展,投資人也需要真正從產業和技術的角度出發,做一些長遠的,面向未來的投資,而不是僅僅依靠資本的力量,去講述一個更加性感的故事。
而顯然,我們需要更多這樣實事求是的投資人。
清華四代創業者
創業者,永遠代表著行業的生命力。
2023年,大模型再次掀起創業熱潮,無數人前赴後繼的開啟新的創業生涯,人才宛如“期貨”,源源不斷的湧向市場。
在AI這樣的硬科技面前,創業者開始越來越走向精英化和技術化,清華、北航、哈工大等等理工科學校的導師帶隊成立研究小組,學術界和商業界開始交融,技術大牛成創業公司的必備選項。
“如果你跑過幾場路演,就會發現,清華系創業者含量往往很高,而且他們特別軸,認準哪一個方向是對的,就是死幹,特別堅定。”
在當下的明星創業中,比如智譜AI的創始人張鵬、百川智能的創始人王小川、從阿裡畢業後投身Infra的賈揚清,以及剛剛獲得中國最大一筆融資的月之暗面楊植麟,無一不出自於清華。
他們代表的,是清華的四代創業者。
其中我們最熟悉的,一定是王小川。這個互聯網時代的技術大牛,和王慧文不一樣,王小川創立過搜狗,賣給過騰訊,又拿著雷軍和張朝陽的投資,順利成為創業者中最有資源的大哥。
但在王小川身上,也有著典型互聯網時代創業者留下的通病。
科技創業和互聯網創業不同,2010年之後互聯網的創業項目大多是模式的創新和搶占市場,而技術創業往往是冷板凳,幾乎不考慮市場因素而是要堅定自己的技術方向。
在2023年3月百川成立以後,觀察其一年的產品路線會發現,原本走開源路線的百川後期為商業化也開始推出閉源模型,並開始快速進入商業部署階段。
“百川有點被帶著走,不向別人有主線。無論是大參數還是長文本都是被市場驗證過的方向,2B、2C的大模型、AI應用他都想做,反而沒有突出的特點。”一位大模型創業者反饋到。
相比之下,從2020年開始,智譜則堅定的選擇成為OpenAI的忠誠信徒。智譜成立於2019年,在2020年開始發現並選擇跟隨OpenAI的路線,但即便是現在,All in超大規模參數大模型都是一件極其冒險的事,尤其是在AI慘淡的2020年。
但在技術路徑上,智譜並沒有選擇盲目跟從Google的BERT架構或者是OpenAI選擇的GPT架構,而是在兩種路線的基礎上提出GLM算法框架,能夠在理解的同時,完成續寫和填空。
說起來,智譜是根正苗紅的“清華博士”組成的公司,其CEO張鵬畢業於清華計算機系、總裁王紹蘭為清華創新領軍博士、首席科學傢唐傑任清華大學計算機系教授。
OpenAI爆火後,不少人都在尋找“中國的OpenAI”,目光也就自然的落在智譜身上,目前智譜已經成為中國基座大模型領域的獨角獸,也堅持閉源路線不斷探索商業化的可能。
但無論是王小川還是張鵬,都沒有年輕創業者的生命力,而是變的更加成熟和落地。
新的時代是屬於年輕人的,這毋庸置疑。機會也來到90後的身上。
據“自象限”不完全統計,在新一波大模型創業群體中,90後占據80%,其中不乏00後的身影。
月之暗面楊植麟代表著清華系的年輕一派。
▲圖源:月之暗面路演現場
據“自象限”解到,月之暗面是楊植麟最喜歡的搖滾樂隊 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的中文譯名,每每在路演現場看到楊植麟,他都有著天才少年的意氣風發,同時散發著理想主義情懷。
理性和感性在同一個人身上碰撞,他堅定長文本路線,同時更瞄準通用大模型產品化落地的星辰大海。他的微信簽名上寫著:Im a million different people from one day to the next. 在他的身上,能看到些許Altman的影子。
楊植麟更代表著當下中國年輕的創業者,艱難的推動著中國AI的車輪,滾滾向前。
結尾
回顧“誰能代表中國AI”這個問題,我們會發現,和美國很容易找到一個明確且具象的人來代表整個AI產業不同,我們在中國很難說誰能具象的代表中國AI。
但其實細究每個領域,我們仍然會在每一個具體的領域都有一批認真做事的人,在推動中國AI產業的發展。
事實上,中國從來不缺埋頭苦幹的人,也從來不缺拼命硬幹的人,隻是在如今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這一類不“搞流量”的人並不容易受到關註,以至於大傢容易忽略這樣一群人的存在。
所以,如果說Altman是美國AI領域擎著火炬的自由女神像,那麼中國的這群人,則更像是散落在中原大地上的星星之火。雖然現在星星之火的光亮還不如火炬耀眼,但隻要有相應的時間,星星之火一定能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