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像喬佈斯”的人,正式告別蘋果


在喬佈斯逝去後,恐怕沒人比JonyIve對蘋果的影響力更大。按照TrippMickle在《AfterApple》一書中的說法,“蘋果公司對JonyIve身價評估後得出結論是,他的離開足以讓公司股價蒸發10%。因此在2019年,當JonyIve提出離職時,蘋果仍為他保留顧問的身份。”

作者/丸都山

這則傳聞是否屬實暫且不論,但Jony Ive與蘋果公司之間長達30年的合作,似乎真的已經走到盡頭。7月13日,據《紐約時報》報道,蘋果公司正式同意結束與Jony Ive的合作。

三年前,當Jony Ive卸任蘋果首席設計官一職時,蘋果曾為他創建的設計公司“LoveFrom”提供一份長期合作合同。此後,Jony Ive繼續以顧問的身份參加iPhone、iMac、Apple Watch,以及蘋果XR項目的設計工作。

《紐約時報》援引知情人士稱,對於庫克為Jony Ive提供的高達1億美元的合同,蘋果管理層近年來頗有微詞。另一邊,Jony Ive也對蘋果限制他自由接待客戶而不滿。

25年前,當Jony Ive向喬佈斯提出使用成本超出三倍的半透明塑料作為iMac的外殼時,喬佈斯力排眾議采用這個方案,二人自此奠定蘋果“設計優先”的傳統。但隨著Daniel Coster、Christopher Stringe、Imran Chaudhri這些喬佈斯時代耳熟能詳的設計師先後離開,蘋果這一傳統也失去根基。

第一臺iMac,圖片來源:Creative BLOQ

而伴隨Jony Ive的離去,曾經那個“天馬行空”的時代似乎也被畫上句號。

天才之間的碰撞

“Jony,你得明白,我們有不同集中精力的方式,其中一種就是要經常說不。”在喬佈斯與Jony Ive初次見面時,喬佈斯批評後者效率極其低下,Jony後來在自傳中表示,“當時我的實際情況要比喬佈斯說得還要糟。”

自1992年加入蘋果公司後,Jony Ive的頂頭上司換三任。John Sculley驅逐喬佈斯後在“Wintel”聯盟的夾擊下敗陣,蘋果在個人PC市占率一度下滑至4%。繼任者Michael Spindler直接讓蘋果成為 “沒有收購價值的公司”。再下一任CEO Gil Amelio曾被喬佈斯視為“公司最努力的人”,但還是沒能挽救蘋果的頹勢。

三者的共同點在於,他們對設計沒有一點興趣。倍感失望的Jony Ive也無心工作,萌生出走的想法。但幾乎在Jony Ive提出離職的同一時間,1997年7月,喬佈斯回歸重新執掌蘋果,在翻看Jony Ive的設計手稿後,喬佈斯竭力挽留這名奠定蘋果日後設計風格的設計師。

不同於喬佈斯與沃茲尼亞克之間的性格迥異,Jony Ive與前者可謂一見如故,二人都患有閱讀障礙癥,同時對工業設計都有著近乎偏執的追求。

在1998年5月的新品發佈會上,第一代iMac橫空出世,這臺采用藍色半透明外殼的電腦在發佈當年就獲得80萬臺的銷量,它的設計草圖正是由Jony Ive所完成。

在iMac大獲成功的第二年,Jony Ive又為iMac設計一系列糖果色,也就是曾經蘋果彩虹LOGO上的顏色。

也許有人會說,一個換殼的設計也值得拿出來說嗎?這是同年IBM發佈的PC 300系列:

可以說,如果沒有Jony Ive遠超同時代的設計,喬佈斯帶領蘋果起死回生的故事可能仍會上演,但一定不會那麼快。

此後,Jony Ive參加幾乎所有蘋果硬件產品的設計工作,並且在蘋果的每件產品上留下屬於個人風格的烙印——從iPod的主色調到MacBook上的一體成型金屬設計,再到iPhone上的圓角設計。

有人將Jony Ive稱之為“極簡主義者”,但他本人並不認同這一稱呼,“我們工作的各種努力不是極簡主義能概括的。”Jony Ive曾在接受采訪時說道,創造一件純粹,樸素和簡單的產品要花費很長的時間,長到不可思議。

Jony Ive曾遠赴日本北部,觀摩當地匠人如何打磨金屬,並以此為靈感設計Powerbook的第一款金屬外殼,也曾親赴曼哈頓,去考察那裡第一傢Apple Store的大理石及玻璃用料是否合規。

在這一過程中,喬佈斯給Jony Ive極高的權限,幾乎公司內部的所有部門都要為設計團隊讓步。“不要讓設計師們失望”成為這一時期開發團隊的潛規則。

也是在這一時期,蘋果完成從“改良派”到“革命派”的蛻變,即不再執著於熟悉領域內的修修改改,轉而追求“激進性”的轉變,比如直接取消掉Macbook的光驅,盡管當時受到行業內的廣泛批判,但今時今日,已經沒有人會再糾結於筆記本電腦上有沒有光驅這個問題。

在2017年的一次訪談中,Jony Ive對蘋果的設計理念進行總結,“不計代價地調整習以為常的功能,這種道路註定失敗。”

圖片來源:Ars Technical

你很難評價這種理念是對是錯,因為如果把這個公式套用在行業內的其他公司上,都是幼稚甚至是可笑的,但對於蘋果而言,這種根植於基因的創新理念,的確讓蘋果改變過去業內奉為圭臬的商業邏輯。

“在我經歷的幾任CEO中,他們都是關註如何讓公司扭虧為盈,但最後無一例外以失敗而告終。當史蒂夫回來後,他關註的不是賺錢,而是打造偉大的產品,這雖然不能立竿見影,但卻成就今天的蘋果。”在接受《紐約客》主編David Remnick的采訪時,Jony Ive這樣概括喬佈斯對蘋果的影響。

這也解釋在喬佈斯時代,設計師團隊往往能夠獲得最高優先級的原因。不過,這樣的行事風格或許隻適用於喬佈斯時代。

因為無論Jony Ive拿出如何不切實際的設計方案,喬佈斯總是能夠在其中挑選出最優解,並運用自身對於管理和營銷的理解,讓Jony Ive的設計成為改變世界的產品。

BBC曾把Jony Ive譽為“蘋果最後的騎士”,這裡BBC用一個雙關語,因為在2012年,Jony Ive於英格蘭被授予騎士爵位(kinght commander)。

但一名騎士陷陣沖鋒的前提是,他需要收到來自領主的召喚。

蘋果還需要Jony Ive嗎?

“10年前的那天殘酷、令人心碎,我的記憶零散又隨機。我不記得自己是怎樣開車去他傢的。我隻記得十月的天空很朦朧,我的鞋子很緊。”在喬佈斯逝世10年後,Jony Ive在《華爾街日報》寫下這樣的悼詞。

在喬佈斯去世後,繼任者庫克給Jony Ive很高的尊重,授予他“首席設計官”這一業內較為罕見的職位,並且將設計師團隊拓展至百人規模,全部交由Jony Ive管理。

庫克對Jony Ive的信任絕不是“表面工作”,在原本負責iOS的Scott Forstall突然離職後,他的位置被Jony Ive接管,Jony Ive成為繼喬佈斯後,唯一一個同時負責軟件+硬件設計的管理者。

Jony Ive也不負眾望的完成任務,幫助iOS 7實現從“擬物化”到“扁平化”的重大飛躍,這一設計讓iOS刪繁就簡,成為後續iOS系統迭代的最低美學標準。

與此同時,Jony Ive也開始謀劃起那個10年前的設想——用可穿戴設備把蘋果帶到個性化計算領域,其落地成果就是Apple Watch。但也是在這一時期,Jony Ive與庫克在理念上發生沖突。

Apple Watch設計圖紙,圖片來源:Core77

根據Tripp Mickle的描述,早先Jony Ive對於Apple Watch的定義是“時尚數碼產品”,華爾街對蘋果的首款可穿戴產品開出4000萬部的出貨量預期,但由於用戶對於其有限功能的抱怨,它的銷量不及預期一半。

庫克很快意識到問題的所在,在接下來的產品迭代中,將Apple Watch的營銷重點從“時尚”轉為“健身”。這一做法讓Jony Ive大失所望,他認為庫克這是在向華爾街做出妥協,並開始萌生退意。

不過,在此之前,Jony Ive還想完成喬佈斯的最後遺願——修建Apple Park。此後的幾年,Jony Ive開始逐漸“退居二線”,不再直接參與蘋果產品的設計。也是在這一時期,蘋果誕生許多奇葩的設計:劉海屏、“垃圾桶”Mac Pro、凸起的攝像頭模組,這些被網友評為“能把喬佈斯氣活”的設計似乎已經偏離蘋果一貫尊崇的設計美學。

有人把蘋果創新上的不足歸咎於庫克,認為他奉行的“供應鏈至上”終將毀掉蘋果,但我們可以回想一下,在庫克加盟蘋果前,蘋果是什麼狀態?

1997年,在喬佈斯接手蘋果時,蘋果的庫存是61天,這個數字對於一傢消費電子廠商而言無疑是災難級的。而在喬佈斯從康柏公司挖走庫克後,後者隻用半年的時間就把公司庫存從兩個月縮短至6天,甚至一度將Mac的庫存周期壓縮至2天。

如果不是庫克在蘋果面臨財務危機時,發揮著對上下遊強大的掌控力,後續的iPod、iPhone這些革命性產品可能根本不會出現。

在“後喬佈斯時代”,庫克所扮演的角色是“供應鏈、庫存成本與流程管理”的領導者,這可能會讓蘋果從“設計導向”轉變為“市場導向”,但庫克執掌下的蘋果卻成為市值最高的科技公司。

喬佈斯與庫克在管理方式上的差異,有些類似古代東西方在培養統治階層的區別:東方在儒傢的影響下,信奉“哲人政治”,意圖培養出“完美的統治者”。而西方則更傾向於通過完善制度,讓“不那麼聰明”的繼任者也可以維系社會的正常運轉。

庫克所做的,就是通過市場化運作重塑蘋果不斷造血的能力,而不是靠藝術傢們的“靈光一閃”。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今天蘋果的設計團隊在分工上極為明確:工業設計由 Evans Hankey 領導,軟件設計由 Alan Dye 領導,COO Jeff Williams統籌管理設計工作。這樣的分工可能無法讓蘋果在短時間內孕育出“類似iPhone”式的顛覆性設計,但卻可以保證蘋果產品迭代的高效運轉。

Jony Ive最後一次參加發佈會,圖片來源:9to5mac

隻不過,在這個組織架構下,已經很難再找到屬於Jony Ive的位置。

當然,作為當今世界最偉大的設計師,Jony Ive的傳奇故事不會因為與蘋果中斷合作而終止。可以預見的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Jony Ive還會繼續在行業裡,給“工業設計”界定更廣闊的方向。

寫在最後

在今年5月的一次采訪中,John Ive給《金融時報》的記者展示自己平時隨身攜帶的12件物品,其中包括卷尺、鋼筆、量角器、千分尺,還有一個Linn的鈦合金唱臂。

誰會一直隨身攜帶黑膠唱片機的替換零件?John Ive的隨身物品令許多讀者感到不解。

但其實Jony Ive本人與喬佈斯一樣,都是狂熱的音樂發燒友,而且都是披頭士樂隊的粉絲。

在正式離職前,Jony Ive邀請設計團隊的同事一起觀看電影“Yesterday(昨日奇跡)”,影片講述的是一個音樂人進入沒有披頭士的平行世界,你可以理解為Jony Ive對於過去歲月的懷念,也可以理解為Jony Ive借這部影片主旨表達的深層含義:

“關於藝術與商業的永恒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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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水面。沒錯,確實與庫克有關。2019年,這個被稱為“最像喬佈斯的人”,放棄蘋果首席設計師位置,揮別自己供職27年的老東傢,另立門戶。這幾乎是蘋果設計團隊發生的最大人事震動。要知道,喬納森是Mac、iPod、iPhone、Ap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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