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股價腰斬的特斯拉，一邊是陷入混亂的推特，還有太空探索公司SpaceX、腦神經科學公司Neuralink和地下隧道公司BoringCompany，同時兼顧多傢公司的馬斯克，正面臨左右難平衡的狀況。面對著股價持續下跌和一心多用的馬斯克，特斯拉股東終於喊出“馬斯克下課”。
馬斯克被喊下課
上周四，特斯拉的第三大自然人股東、印尼億萬富翁廖凱原（KoGuan Leo）連發數條推文，公開喊出馬斯克下課。廖凱原是馬斯克的忠實追隨者，因為相信特斯拉前景而大量購入股票，甚至拋售其他股票而專註持倉特斯拉。
股價最高時，他的特斯拉持股價值超過70億美元。隨著特斯拉股價今年持續下跌，廖凱原的投資已經縮水到34億美元，但依然是僅次於馬斯克和甲骨文創始人埃裡森（Larry Ellison）的特斯拉第三大個人股東。
是什麼讓這位億萬富翁公開要求馬斯克下課？廖凱原指責馬斯克在推特投入過多精力。“馬斯克拋棄特斯拉，特斯拉現在沒有一個工作的CEO。特斯拉需要和值得擁有一個全職CEO。”他隨後又補充道，“馬斯克曾經是個驕傲的父親，特斯拉也成長起來。（現在特斯拉）需要一個庫克這樣的執行者，而不是馬斯克。”
他寫道，“我投資特斯拉的時候已經是億萬富翁，未來還會繼續投資特斯拉，因為有沒有馬斯克，這傢公司都會成為最大的企業。我投資特斯拉是因為馬斯克。我希望他繼續擔任CEO，但他卻拋棄特斯拉。”
顯然，特斯拉股價今年的低迷表現和馬斯克的一心多用讓投資者非常不滿。單是上周特斯拉股價就下跌16%，創下過去兩年的最差表現，過去一年更是下跌超過六成，從去年年底的402美元高點，一路下滑到目前的150美元，市值更是蒸發超過7000億美元，目前還不到5000億美元。
特斯拉股價大跌，當然也會影響到馬斯克的個人身傢。因為特斯拉持股是他最主要的資產。過去一年，馬斯克的個人資產減少超過1000億美元，現在已經縮水到不足1700億美元，讓出全球首富的位置。
高位套現引不滿
雖然廖凱原依然相信特斯拉股價未來的上漲空間，還計劃逢低買入特斯拉抄底，但他呼籲特斯拉董事會開始尋找新的CEO人選，也讓馬斯克自己挑選接班人。此外，廖凱原還呼籲馬斯克和他一道購入特斯拉股票，提振持續走低的股價。他顯然對馬斯克過去一年持續拋售特斯拉股票套現非常不滿。
作為特斯拉最大股東兼CEO，馬斯克卻是高點套現最狠的人。就在上周，他又一次拋售套現35億美元，過去兩個月累計套現75億美元。自去年12月特斯拉股價觸及402美元的高點之後，馬斯克就一直在持續不斷的拋售套現，已經累計套現390億美元。
馬斯克沒有解釋自己的套現目的，外界猜測他可能是用於推特相關資金需求。馬斯克從今年1月底開始大量收購推特股份，在4月底迫使推特董事會接受440億美元的收購報價，在中間經歷系列反復退縮和訴訟施壓之後，最終在10月底按照原價完成這筆收購交易。
在他收購推特的440億美元中，其中有130億美元來自銀行貸款，每年單是利息就要支付10億美元。而且，為籌集收購資金，馬斯克在今年5月已經拋售130億美元的特斯拉股票。今年8月，他又拋售69億美元的股票，理由是為完成收購籌集資金。
不可否認的是，特斯拉股價下跌背後有著諸多宏觀和自身因素：美聯儲持續加息，導致美國股市今年大幅下調，也令美國經濟面臨著衰退陰影，可能會影響到特斯拉未來的銷售；此外，特斯拉也面臨著供應鏈和庫存的問題。
但同樣無法回避的是，馬斯克本人也是導致特斯拉股價大幅下跌的重要原因。盡管馬斯克親手將特斯拉打造成全球電動車領頭羊，市值一度突破萬億美元，但今年他的一系列操作卻讓特斯拉投資者們倍感失望，也是造成特斯拉股價大幅下跌的直接原因。
現在的特斯拉，狀況並不令人樂觀。德國柏林和德州奧斯汀工廠的產能利用率隻有20%，馬斯克抽調中國區負責人朱曉彤和工程團隊來到德州提振產能。為提振銷量，特斯拉在中國開始降價促銷。而如果美國乃至全球經濟陷入衰退，汽車市場的需求也會隨之下滑。
股價與推特負相關
或許，相比馬斯克高位套現，特斯拉投資者更擔心的是馬斯克一心多用，對特斯拉無暇顧及。確切的說，投資者擔心馬斯克在收購推特之後，在這傢巨虧的社交媒體身上投入太多的精力，並且引發各種負面風波牽連到特斯拉。Wedbush分析師艾維斯（Dan Ives）指出，特斯拉投資者擔心馬斯克隻是把特斯拉作為資金來源用於他的推特計劃，對特斯拉財務狀況穩定性不負責任。
特斯拉的股價似乎和馬斯克收購推特一事呈現出直接的負相關。在馬斯克宣佈收購推特的時候，特斯拉的市值還超過1萬億美元，而現在卻還不到5000億美元，股價直接腰斬。拋開股市整體下調的因素，特斯拉也是今年股價最為低迷的科技巨頭，跌幅遠遠超過同期的納斯達克和標準普爾成分股。
4月底達成收購協議之後，由於股市大幅下調，馬斯克一度打算放棄收購。就在他宣佈退出交易之後，特斯拉股價立刻出現回升。看起來特斯拉投資者似乎對此松一口氣，重新註入信心。
但在推特董事會的訴訟壓力下，馬斯克最終還是被迫按照原價440億美元完成收購。他在這筆交易上可謂損失慘重。如果沒有收購交易，推特市值可能會跌破200億美元，等於他支付一倍多的溢價。再加上馬斯克還要在特斯拉股價低點拋售套現，為收購籌集資金，這相當於他承受雙倍的損失。
在完成收購之後，馬斯克親自擔任推特的CEO職位，迫不及待地推進他的改造計劃。這是他的第三個CEO職位，同時運營特斯拉、SpaceX以及推特三傢公司。此外，他還要偶爾分心於腦神經公司Neuralink和地下隧道公司Boring Company這兩傢創業公司。這樣的“一心多用”在全球商業史上是絕無僅有的。
多重CEO難兼顧
即便馬斯克是時間管理大師，他每天也隻有24小時。此消彼長，他在運營推特上花多少時間，就意味著在運營特斯拉上少多少時間。
在過去的一個半月時間，外界所看到的馬斯克，似乎將主要精力都用在推特的大裁員、新功能以及推倒重建內容審核標準等繁雜事務上。
在入主推特之後，馬斯克絕大多數的推文都是與推特相關，他忙著解釋大裁員的必要性，忙著推出推特收費的新產品，忙著安撫紛紛停止投放的大廣告主。這也讓特斯拉投資者產生擔憂，馬斯克在推特上投入那麼多精力，他還有多少時間花在特斯拉上。
馬斯克也樂於向外界展示自己在推特的投入程度：和工程師們熬夜審核代碼。曾經的馬斯克為提振特斯拉產能，睡在弗裡蒙特的組裝工廠，但現在他則是向外界展示，自己在推特總部睡沙發，甚至把會議室改成臨時宿舍
就在上周二，馬斯克參加推特Spaces上的連麥活動，面對著30萬聽眾侃侃而談他對推特的改造計劃。但連麥剛到一半，馬斯克就不得不提前下線，“我有個特斯拉的會議安排，而且已經遲到。”為參加這場連麥，向外界傳遞對推特的信心，馬斯克已經耽誤特斯拉的內部高層會議。
承諾回歸又食言
在上個月的特斯拉股東訴訟庭審中，原告律師提出的一大論據就是，特斯拉董事會在授予馬斯克天價期權薪酬的時候，並沒有要求他專註於特斯拉工作。而現在馬斯克根本沒有專註於特斯拉，因此天價薪酬並不合理。
原告律師專門提出，馬斯克將特斯拉的軟件工程師帶到推特去審核代碼，是在非法挪用上市公司資源，用於自己的私人利益，損害特斯拉股東權益。因為推特是馬斯克的個人資產，與上市公司特斯拉毫無關系。
馬斯克在法庭上解釋，那些工程師都是自願幫忙，而且在特斯拉工作時間之外到推特參與代碼審核。但實際上，馬斯克挪用的特斯拉資源遠遠不止這些工程師，他至少調用17名來自特斯拉和SpaceX的高管到推特來幫助運營，其中包括特斯拉首席信息官薩爾蒂（Nagesh Saldi）。
在上個月中旬的這起訴訟庭審中，馬斯克當時表示自己一周之內就會完成推特的根本性組織重建，很快就會把精力時間轉移回特斯拉，並為推特尋找一個新的CEO。然而，一個多月時間過去，馬斯克依然深陷於推特的事務，而且不斷惹出新的爭議。
或許馬斯克目前的當務之急是扭轉推特的運營狀況，堵住虧損窟窿，盡快讓推特造血去償還他高達130億美元的巨額債務，避免繼續拋售特斯拉股票去套現還貸。這也是他完成收購之後，就全身心投入推特轉型工作的主要原因。
推特每年的營收約為50億美元，其中超過九成來自於廣告，但是去年卻虧損2.2億美元，今年第二季度更是再次虧損2.7億美元。著急止損的馬斯克完成收購之後，就對推特進行連續兩次大裁員，將員工總數直接從7500人砍到不到2000人。
推特負面持續不斷
然而，馬斯克沒有預料到的是，推特的大廣告主們對他的入主抱著強烈的抵觸情緒。在他完成收購之後，歐萊雅、安聯保險、美聯航等大廣告主紛紛暫停推特廣告。全球最大的廣告公司IPG甚至建議其客戶全面暫停在推特投放。
值得一提的是，馬斯克動用特斯拉員工到推特工作，更引發通用汽車等大車企的不滿。這些車企質疑，特斯拉員工可以看到推特的後臺數據，這意味著他們在推特平臺上的受眾與廣告數據也會被競爭對手所掌握。在馬斯克入主之後，福特汽車、通用汽車以及大眾汽車紛紛停止廣告投放。
據《紐約時報》報道，推特原定的第四季度營收目標是14億美元，低於去年同期的16億美元，但由於大廣告主不斷離去，推特不得不下調營收目標，從14億下調到13億，隨後又下調到11億美元。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推特上個月底推出廣告酬賓計劃，相當於是在降價促銷。
此外，馬斯克進入推特之後，徹底推倒重建推特內容審核標準，引發更多的爭議。他打著“言論自由”的旗幟入主推特，指責推特此前高管集體擬定的內容審核標準偏向左派，承諾要組建一個多元視角的內容審核委員會來負責重大決策。
但不到一個月時間，馬斯克就拋棄“內容審核委員會”的想法，還解散推特原有的外部顧問委員會，頻繁利用推特投票來作為他個人決策的唯一標準，連續恢復前總統特朗普以及數萬名被封殺的右派賬號。
就在上個星期，馬斯克聲稱有人在洛杉磯跟蹤他年幼的兒子，突然調整推特平臺規則，禁止分享關於他人位置信息，封殺通過公開數據記錄他私人飛機軌跡的賬號以及運營者的個人賬號，還一道封殺因為此事批評他的諸多主流媒體記者。
略帶諷刺的是，就在一個月前馬斯克還信誓旦旦表示自己遵循言論自由原則，不會封殺這個私人飛機軌跡記錄賬號。而且，當洛杉磯警察局聯系馬斯克安保團隊詢問跟蹤事件時，馬斯克安保團隊並沒有報告任何違法行為。
任意封殺媒體記者的舉動給馬斯克帶來巨大的爭議。他不僅遭到主流媒體的輪番抗議，甚至還遭到歐盟委員會的處罰警告。在承受輿論壓力之後，馬斯克兩天之後又以投票的名義解封媒體記者賬號。就在他應對這些負面風波的同一時期，特斯拉股價卻在一路下滑。
股東更希望他回歸
Webbush分析師艾維斯指出，特斯拉投資者對馬斯克越來越抱有警惕心理，這就像是那個喊著狼來的男孩一樣。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即便是那些一度支持馬斯克收購推特的特斯拉投資者，現在也逐漸失去耐心。
曾經支持馬斯克收購推特的特斯拉重要機構股東、Gerber Kawasaki基金創始人戈博（Ross Gerber）已經按耐不住怒火。他上周四在推特寫道，“特斯拉董事會應該醒醒，你們有什麼計劃嗎？現在是誰在運營特斯拉，馬斯克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在得知馬斯克又雙叒叕拋售特斯拉股票套現之後，戈博和廖凱原提出相同的要求：特斯拉需要回購股票，提振因為馬斯克一心多用和高位套現而下跌的股價。
但現在馬斯克顯然沒有資金回購股份。過去一段時間，馬斯克團隊開始尋找新的投資者，計劃按照他的買入價格出售推特股份，為推特引入新資金填補虧空，也降低自己的資金壓力。
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戈博對推特怨氣沖天，“我們本來處在特斯拉歷史上的最好階段，但現在一切都被推特毀。我覺得如果特斯拉宣佈馬斯克不再擔任CEO的話，特斯拉股價肯定會大幅反彈。但我不想這樣，我隻想他回到奧斯汀的特斯拉總部。”（文/鄭 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