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被扣除600萬元,我經營4年的跨境獨立站公司已經破產,房車全部抵押,快要支撐不下去。”跨境大賣傢守海碩在向虎嗅陳述其遭遇時,語氣低沉失落。他的公司在巔峰期曾擁有上百人、年收入過億元。而現如今,PayPal突然清零他的資金,令他幾乎一夜白頭。
上線於1999年的PayPal因其“豪華”創始天團聞名遐邇:這傢由矽谷天使投資“教父”彼得·蒂爾創立的公司,在早期匯聚包括特斯拉創始人埃隆·馬斯克、LinkedIn創始人裡德·霍夫曼、YouTube創始人陳士駿等超級精英。進入中國市場後,由於受眾廣泛、使用簡單,PayPal曾經是不少中國出海人樂於選擇的支付工具,如今卻變成他們的“噩夢”。
“我們旗下十幾個獨立站的收入被PayPal全部清零,金額達五千多萬元。”跨境電商大賣傢吳尚告訴虎嗅。與吳尚、守海碩有同樣遭遇的中國賣傢並不在少數,據業內粗略統計,自2022年4月份起,類似情況曾集中發生三次,波及人數上千人,涉及金額約50億元。這其中,不乏抗風險能力較差的中小賣傢,有人多年積累的全部身傢就此消失,有人甚至選擇結束生命。
虎嗅把從數十位相關賣傢處獲得的“資金被清零”信息,以致函及電詢方式向PayPal方核實,8月10日下午,PayPal回應稱:“PayPal在全球各個國傢與地區開展的針對少數違規商戶的舉措是常規行動。PayPal針對諸如售假、侵權、欺詐等違規活動的行動是全球化、常態化的。此外,PayPal擁有多種溝通渠道和反饋流程,如商戶有任何問題或異議,可及時通過這些渠道和流程與PayPal聯系。”
但在賣傢方和部分業內人士看來,他們所面臨的情況有所不同。
“我們曾通過各種渠道想與PayPal進行溝通,但都無果。”深圳跨境電子商務協會法律委員會主任劉偉告訴虎嗅。(虎嗅註:深圳跨境電子商務協會此前多次幫助跨境賣傢與平臺溝通,並代表賣傢與平臺商談)
中國賣傢的質疑和怒火主要圍繞兩點:一,PayPal設置的《用戶協議》及《合理使用規則》是否合理;二,事件發生後,中國賣傢認為PayPal一直沒有正面回應,溝通無門。
在熟悉PayPal的跨境支付行業資深人士凌利時看來,這與金融支付行業的底層邏輯,以及PayPal的“大公司病”和糟糕的本地化能力有關。
除此番PayPal事件,自2021年以來,中國跨境賣傢遭遇的挑戰就愈發頻繁。先是2021年4月份亞馬遜對中國賣傢的大批封站,此後又出現PayPal大量凍結清零資金。
“遭亞馬遜封站以及PayPal凍結資金的,多是同一批人。”專註於跨境電商法律問題的北京衡和德(深圳)律師事務所高級顧問向振鵬博士告訴虎嗅,在他們接觸的不少中國跨境賣傢中,很多人都是在遭遇亞馬遜封店潮後轉向獨立站市場,本想以此自救,放手一搏,卻沒想到又遭遇另一個寒冬。
中國賣傢的質疑
在與虎嗅交流的過程中,PayPal規則是否合理,是多位中國跨境賣傢質疑之處。
據守海碩描述,PayPal對賣傢的審核主要集中於三個點,一是審核所售產品是否符合PayPal標準(比如是否屬於違禁品、知識產權侵權產品),二是審核物流的妥投狀態,三則是審核客戶收貨後對商品及物流的滿意度。
在整個交易流程中,往常PayPal會對賣傢有兩類收費。一類是手續費:每筆交易額的4.4%外加0.5美元;一類則是爭議費:一旦客戶發起投訴,PayPal就會收取8-16美元的“裁判費用”,1.5%以上的退貨率會收取16美元/筆,1.5%以下則收取8美元。但即使退貨率為0且判定賣傢無責,8美元的“裁判費”PayPal仍然會收取。
據多位賣傢描述,若客訴率較高或知識產權侵權等原因,還會觸發PayPal的資金凍結期,凍結的期限沒有在賣傢的用戶協議中明確規定,但據賣傢經驗,一般為180天,因為PayPal對買傢有180天保護的規定,買傢的退貨期限也為180天。
按照以往經驗,資金凍結期內,賣傢對於客戶投訴仍有申訴權,凍結期結束後,PayPal在扣除爭議費後,會把賣傢的剩餘資金歸還。
但自2021年10月,這些既定規則都被突然打破。
首先是有賣傢發現,當進入180天資金凍結期後,賣傢喪失申訴權,這期間買傢若有投訴都會自動判罰賠償買傢,且每次投訴PayPal都會收取賣傢8美元“裁判費”。
而到2022年4月份,部分賣傢又突然發現,在資金凍結期過後,PayPal將賣傢的剩餘資金也清零,劉偉告訴虎嗅,2022年4月份清零的多是大賣傢賬號,到6月份和7月份,一些中小賣傢賬號,甚至新開的賬號資金也被清零。
而PayPal給出的系統提示是:這些損害賠償是對PayPal實際損害的合理最低估計,包括但不限於PayPal為監測和跟蹤違規行為而產生的內部管理費用、對PayPal品牌和聲譽的損害以及因用戶違規行為導致的業務合作夥伴對PayPal的處罰。
“凍結”時間長達半年,已令不少中小賣傢資金鏈緊繃,但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過凍結期,資金竟被清零,一些小企業苦熬之後隻能宣告破產。
一時之間,爭議四起。新規則未事先通知、規則的不透明性、收費是否合理,成為賣傢主要質疑之處。
“我們從未收到官方的任何通知,稱180天資金凍結期內,賣傢將失去申訴權。”守海碩氣憤道,據他描述,2021年9月份左右,他曾從一些PayPal相關人士口中得知,算法將有所更改,但具體如何更改不得而知,且這些信息並不是官方公佈,隻是相關人士與他的私下交談。
“若知道會有這類規則,我當初就不會選擇使用PayPal,甚至,我可以選擇退出行業。”守海碩稱,據他講述,其最初投身於獨立站的原因之一,就在於PayPal相關人士的拉攏。此前,他主要在亞馬遜平臺上經營,公司規模最大時,有上百人,營收上億。在投身於獨立站之後,他資金註入額度較大,PayPal凍結款項事件更讓他雪上加霜,公司隻能以破產告終。
除規則單方面實行令賣傢氣憤之外,PayPal規則的不透明性,也一直是中國跨境賣傢的詬病之處。
據多位賣傢描述,由於PayPal規則的模糊,許多地方都是中國賣傢靠經驗“摸索”出來的。
比如會觸發180天資金凍結期的具體原因,PayPal一直沒有明確解釋。據中國賣傢”摸索“可能是客訴率超過5%、也可能是知識產權侵權。
“PayPal的很多規則向來沒有明細,我們隻能靠經驗。”大賣傢吳尚對虎嗅說。
而中國賣傢對於規則不透明的質疑,也體現在事後的溝通上。
“PayPal隻反復告知我們違反《合理使用規則》,但具體是哪筆訂單、具體違反哪項規則,我們不得而知。”吳尚說。而劉偉告訴虎嗅,在資金清零事件的開始階段,有零星賣傢曾收到過幾條具體訂單的描述,但之後就基本沒有。
據多位賣傢稱,在與PayPal申訴的過程中,PayPal要求賣傢提供每一筆交易的銷售明細、物流明細以及水電費賬單等。很多大賣感到為難,他們一般銷售額上億,相關數據非常多且難以整理,且PayPal索取這些保密信息是否合理,他們也心存疑惑。
“即使按照PayPal所有要求上傳資料,也並未得到為何違規的明確答復。”吳尚告訴虎嗅,其身邊也有悉數上交信息的賣傢,但經過漫長等待後,得到的仍是那則籠統的回復:您違反《用戶協議》和《合理使用規則》。
規則的模糊令中國跨境賣傢感到不安,但一些跨境支付業內人士對PayPal的做法卻並不感到意外。
“金融支付機構有一個風控的底層邏輯叫做‘黑箱’,這是一個中性詞。”熟悉PayPal的跨境支付行業資深人士凌利時告訴虎嗅。
據他描述,為保證自己的風控規則不會泄露,一般而言金融支付機構不會將調查反饋告知業務部門,也基本不會給用戶反饋。因為這有可能令不法分子測算出風控規則的各項維度,進而突破防線。此外,在PayPal與中國賣傢整體的溝通過程中,隻聽取訴求以及給出官方口徑的答復,也是其為規避法律風險,防止“多說多錯”。
痛點:溝通的隔閡
在凌利時等專業人士的眼裡,PayPal此番各種動作基本在預料之中,“他們一直都依靠這一邏輯行事。”凌利時說。但對於不解金融支付行業以及不知情的中國跨境賣傢而言,一系列事件更像是一團迷霧,巨大的溝通隔閡擺在中國出海人眼前。
據深圳跨境電子商務協會法律委員會主任劉偉稱,PayPal事件出現之後,協會曾多次尋求PayPal溝通。
2022年4月,PayPal曾派一名律師代表前來,但據劉偉描述,這位律師自稱從未使用過PayPal,連PayPal賬戶都沒有,在收取完賣傢訴求後,就沒再有更多答復。
郵件及電話詢問也往往無效,沒有回復,或者重復的官方答案,早已令協會和賣傢感到失望。
在多種溝通方式無效後,許多賣傢開始選擇法律途徑。但他們發現若通過法律方式,首先遇到的就是起訴誰的問題。
“PayPal在中國是沒有設立分公司的,它們隻在上海設立辦事機構。由於缺乏商業主體,賣傢要想在中國境內對PayPal提起訴訟,困難重重。”向振鵬告訴虎嗅。
據他描述,PayPal把自己亞太地區用戶協議的爭端管轄地設置在新加坡,PayPal在新加坡也有專門的爭端解決中心,這其中的大部分工作外包給新加坡的知名律所來處理。而這也意味著,中國賣傢要通過法律途徑提起對PayPal的爭議解決程序,必須前往新加坡,向新加坡法院提起。
但實際操作時的情況更為復雜,劉偉告訴虎嗅:“PayPal新加坡和中國的機構在相互推諉。”
法律的復雜以及跨境官司的費用,令不少中小賣傢選擇放棄。像吳尚這類資金相對雄厚的大賣傢才會選擇前往美國打官司,他們有一傢多年合作的美國律所,但這樣的條件並不是大多數中國賣傢所具備的。
整個溝通過程的無力感令守海碩等中國賣傢感到身心疲憊。“以前每周五PayPal還會有個電話回復,雖然都是重復的答案,但畢竟算是溝通。但目前連這一僅存的聯系都沒有。“守海碩說。
”我可能會選擇放棄。“他說,因PayPal對其資金的清零,守海碩目前債務纏身,供應商紛紛前來討要欠款。
大公司病與”黑箱操作“
整個事件過程中,“清晰的條款解釋和及時的溝通機制,都缺席”。但猜測與流言,最易在模糊地帶滋生。
不少賣傢和業內人士甚至已經開始猜測資金的清零以及新出現的收費規則,與PayPal近幾年的經營狀況和處境有關。值得註意的是,過去一年中,PayPal市值一度從巔峰期的3500億美元下降到890億美元,股價也曾跌60%以上。
劉偉及守海碩等業內人士都向虎嗅提出對PayPal收費規則的質疑。
在PayPal的規則中,一旦進入客戶投訴流程,無論賣傢是否無責,PayPal都會收取最低8美元的“爭議費”。但此前,因事先知曉這一規則,守海碩等賣傢雖感到不合理但也接受。
但據劉偉描述,以前即使在資金凍結期,PayPal既有買傢權益,也有賣傢權益,但自2021年10月份起,當進入180天的資金凍結期後,賣傢權益就會自動喪失。在此期間,隻要消費者投訴商品或物流有問題,PayPal都會對消費者進行無理由賠付,且每筆投訴的爭議費都會收取。
如果說此前PayPal收取的“爭議費”以及180天資金凍結期內對客戶的“無條件賠付”,已令中國跨境賣傢積累不少怨氣的話,此番資金的清零成賣傢爆發的導火索。
此次賬戶資金被清零後,系統提示關於損害賠償的描述,也令許多賣傢及從業人士感到不合理,”具體明細是什麼,我們不得而知。“守海碩說。
對收費合理性的質疑也令不少賣傢及行業人士開始猜測這與PayPal本身的經營狀況和現金流有關。但在凌利時這類熟悉PayPal的跨境支付資深人士眼裡,這類猜測幾乎沒有可能。
“PayPal雖然股價跌得一塌糊塗,但其現金流還是比較健康的。”凌利時說,據他描述,PayPal凍結的資金一般有三個走向,第一退給買傢,第二退給賣傢,第三則是支付給第三方,比如賣傢涉及侵權訴訟,賣傢敗訴後支付給原告的費用。
在凌利時看來,導致此番一系列矛盾的根本原因,是PayPal作為一傢全球性大公司,本地化一直做得非常糟糕。
凌利時告訴虎嗅,如果是中國的跨境支付公司,風控引擎中的相關數據(比如工商信息、個人征信、個人信息等)首先會是中文,其次這些敏感信息海外公司很難獲取。這也意味著,對於中國公司而言,收集、讀取以及處理中國賣傢的信息,就相對便利及精準。
據凌利時透露,PayPal的風控開發主要在印度,客服和風控操作主要在美國奧馬哈和鳳凰城,其中人工操作在奧馬哈更多一些。
在這種團隊背景下,PayPal能否充分收集中國賣傢的信息,又能否精準理解這些中文數據,從而做出準確的判罰,存在很多“問號”。凌利時稱,對於PayPal而言,中國市場隻占到其整體業績的10%-15%左右,若想要PayPal專門為中國定制一個本地化的處理系統,成本和意願都是阻礙。
“鑒於這些情況,PayPal對於中國相關的信息處理能力不是特別的強,很多時候,他們自己也可能找不到做出判罰的具體原因。”他說,此外,在與銀行的溝通過程中,PayPal因為缺乏中國賣傢的相關信息,也無法為賣傢擔保和解釋。
除系統無法定制之外,本地化團隊的搭建也是PayPal的弱項。凌利時描述,PayPal隻在上海有一個辦事處,且人員多負責客戶運營及渠道開拓,負責風控和解決爭端的關鍵部門都未在中國設置。此外,多位業內人士也告訴虎嗅,PayPal中國區工作人員的權限也越來越低,此前還有部分解封中國賣傢資金的權限,但現在已完全沒有。
“這是大公司的通病。它不可能為局部市場改變規則,也不會有定制產品。”凌利時道,在他看來,這一深層次問題並不是短時間內能處理的,此番中國賣傢的遭遇很可能也難以解決。
“完美受害者”
“中國跨境賣傢就是完全清白的嗎?”一位業內人士在與虎嗅交流時,提出這一疑問。即使未說出口,在不少得知此事的人心中,或許都曾冒出過這樣的問號。
但據多位業內人士告訴虎嗅,在近期出現的一系列事件中,符合“完美受害者”標準的中國賣傢並不在少數。
比如劉偉告訴虎嗅,在他們收集到的資金清零賣傢中,有些是新開的賬號,或者長期未使用的賬戶,甚至有的賬戶客訴率為0;又比如守海碩對虎嗅說,他身邊大部分被波及的賣傢,都沒有收到關於知識產權的投訴,知識產權侵權的行為也並不存在。
除“完美受害者”,據劉偉告訴虎嗅,此番受PayPal事件影響的賣傢,有不少是因物流出問題,並不是有意違規或侵權欺詐。
受疫情的影響,跨境物流受到很大挑戰,無法發貨、發貨時間長的問題愈發嚴重,這也導致消費者對物流問題的投訴率增高,不少賣傢因此進入180天的資金封鎖期。
“物流問題並不是我們可控制的,”守海碩表示冤枉,但一旦進入資金凍結期,賣傢的申訴權就基本喪失,客戶投訴物流的情況仍然存在,這也令賣傢的客訴率走向惡性循環。
在多數中國賣傢眼裡,PayPal並沒有對這類特殊情況進行解,對消費者寬松度較高,對賣傢容錯率很低,是其一貫態度。
平臺規則話語權的強勢也折射出更深層次的問題:對於中國出海賣傢而言,對海外平臺的過於依賴,是否蘊含不小風險?
但很多受此事影響的賣傢無奈表示,盡管出現“資金清零事件”,之後可能還會繼續選擇PayPal賬戶,畢竟消費者對其接受度高。“這也給國內的跨境支付平臺更多機會與挑戰,定制化一定是跨境行業未來之路,但國內平臺如何突圍則需更多努力。”凌利時說。
劉偉告訴虎嗅,在整個PayPal事件中,第一,其在法律層面涉嫌壟斷,第二,約定是否公平合理存在疑問,第三,這背後是否存在對中國賣傢的歧視,有待觀察。
雖然PayPal也回應虎嗅稱不針對中國賣傢,但據劉偉和守海碩說,據他們解,海外賣傢也會出現類似行為,但極少數遭到資金清零。
“合規性”挑戰
盡管此番PayPal事件中有一些“完美受害者”,但一些業內人士對於中國賣傢是否完全無辜,仍持保留意見。
這種懷疑源自於野蠻生長的跨境電商階段,部分賣傢“靠鉆漏洞,獲取違規收益”,業內人士透露,常見的行為包括:虛假發貨、賣仿牌或違禁品。此外,不少賣傢因法律意識較薄弱,存在知識侵權等問題。這類行為在一定程度上損害出海賣傢的聲譽。
而這背後,也折射出中國出海賣傢更深層次的挑戰:合規問題越來越緊迫。
首先,是法律意識急待提升。
“很多中國賣傢都在無意識中違反法律。”某知識產權律師告訴虎嗅,在他所接觸的跨境賣傢中,許多人沒有知識產權的概念,他們認為自己所要做的隻是選品和賣貨,思維方式還停留在鋪貨時期(選品策略以種類數量為主),簡單粗暴。
”此類事件也給中國賣傢一個警示,堅持長期主義,走品牌合規路線,或許才是最好的出路。“凌利時說。
此外,中國賣傢也要不斷學習各種合法維權的知識。
“PayPal在新加坡雇傭頂尖的律師團隊,但我們很多賣傢可能在過去並未重視跨境電商的合規經營,如今遇到問題時還缺乏專業的意見指導。”向振鵬說。據他描述,當賣傢用網絡搜索引擎查詢一些問題解決方案時,可能得到一些既不經濟也不合規的解決方式,比如此次PayPal事件後,冒出部分不法分子聲稱自己能通過黑客技術或找關系的方式幫助解凍資金,但實則為詐騙。
正是由於這些原因,許多海外律師機構也專門盯上中國賣傢。他們中不乏“流氓律所”,有的會專門在加勒比海岸的某個小國註冊相似的商標,有的會將廣告中的通用詞註冊為自己的知識產權,他們的目的就是借此起訴中國賣傢侵犯知識產權,從中獲取和解費。
“很多中國賣傢不解法律流程,有人會過應訴期。還有部分賣傢則擔心訴訟耗時太久,擔心訴訟過程中產品下架太久而影響本店鋪的排名和銷售額,故委曲求全,在即便知道自身勝訴概率很大的情況下仍願意向對方支付一筆和解金來結案件。”向振鵬說,這種情況恰恰令國外流氓律所嘗到甜頭,很多律所甚至是為幾千美元的和解費而來,他們知道,即使中國賣傢能打贏官司,也還是會選擇和解。
甚至國內部分律所也看到這一商機,劉偉告訴虎嗅,這些律所連同惡性競爭的部分國內賣傢,一起找尋同行的侵權點。“我們呼籲大傢團結起來,一起對抗海外某些律所的不法行為,但同時也要提高自身法律意識。“劉偉坦言。
對於守海碩和吳尚等跨境賣傢而言,PayPal能否歸還其資金,是當下最緊要之事。對於所有出海人而言,在2022年盡早“完善合法與合規”已經成為時代剛需。